在神秘广袤的西伯利亚土地上,也许更适合中原警察——野蛮生长。
有微风悄悄钻进来,一丝儿潮湿的,含着锈迹和腥泥味道的冷风从右耳边的位置悄然滑过。
但他不能动。
就像躺在床上,突然醒来意识清楚,身体的任何部位都动不了。
薄薄的眼帘如同两扇沉重的卷拉门,死死地遮住疲倦胀痛的眼球。
他竭尽全力睁开一条眼缝,微弱的淡白色光芒挤进瞳孔。
他斜坐着,双脚弯曲,双手放在身体两侧,脑袋往后靠,后颈似乎有个软绵绵的小靠枕。
随着呼吸的加快,心脏缓慢的跳动频率也在加速,两只眼球终于获得了一点能量,微微地动了一下之后,视物才开始逐渐清晰起来。
透过挡风玻璃,半圆月亮从高大阴森的灰黑树梢上升起,皎洁的月色照在一个尖尖的建筑物上,那像是屋顶。
周围死寂沉沉,树影曈曈,遮天蔽日的树冠中定是藏着一群未知名的恐怖幽灵。
他尽最大努力转动着眼球。
他需要使出浑身的力量,就像去搬动两个巨大的石球那样。
往右,是一排高大的建筑物,那像是钢筋水泥构成的房子。
黑暗破碎的窗口如同一个个怪兽的大口,没看见一盏灯光。
眼球缓缓的移向右边。
那是一块平整的荒地,不,那是一块没人修整的草坪。
草坪的边缘处,停放着两辆轮廓巨大的大卡车,卡车之后依然是黑色的方形建筑,一栋连着一栋,每栋楼之间,巨树参天。
依然是看不到任何灯光。
眼球仅仅左右转动一下,便耗尽了他体内所有的力气和能量。
突然,他听到了枪响,枪声大作!
从草坪那边跑来一个男人,边跑边回头开枪,他的手里还拿着一把电筒。
这人朝着车辆跌跌撞撞的跑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人影越来越清晰,看清楚了,那是一个壮实的警察,警服却很陌生。
这人是谁?
他再也坚持不住,合上眼。
耳边传来驾驶室门的打开声,紧跟着车门重重关上。
车辆引擎发动。
这人一上车,就在自己的脸上狠狠地扇了四个耳光,是他妈的四个!
他只觉得耳朵都被打得嗡嗡直响。
“罗林,你他妈醒醒,醒醒!”
他的声音惊恐而急促。
罗林这会儿想睁开眼皮,却无能为力。
这人拿起卫星电话:“我是库尔斯克镇马克副警长,我是马克副警长,紧急呼叫,紧急呼叫!我们在蒙米亚塞秘密实验基地遇到麻烦事,我们撞鬼了!喂喂喂,喂喂喂,说话,说话——艹,又见鬼了!”
啪嗒一声响。
罗林听到这个叫马克警长的人摔东西的声音,那应该是电话。
马克警长摔完电话后立刻下车。
他打开副驾驶的门。
罗林身上的安全带被他解开,他弯腰抱着罗林,从力道的方向看,他想把罗林拖出车外。
“罗林,可别怪我,是你自己找死的!”
他的双手搂着罗林后背的时候,又骂了一声:该死的!
顾不上把罗林弄出车外,马克副警长关上副驾驶的车门。三秒后,在马克副警长气喘如牛的喘息声中,嘭!主驾驶的车门再次沉重的关上。
罗林听到有更沉重的脚步声向着这个方向跑来。
马克副警长怒吼着:“混蛋,有本事你追上我,你追上我!”
警车在轰鸣声中向前窜出去!
dang!
警车像是撞上了石块或者是小坎,车头高高跃起,又重重落下。
巨大的颠簸,竟然把罗林的眼皮撬开了。
警车往前猛冲,他看到一闪虚掩着的,用铁丝网做成的大铁门。
哐当一下,铁门被车辆撞飞。
“来,来追我笨蛋,来追我啊!来追警车试试看!”
马克警长歇斯底里的狂叫着,拳头还砸着方向盘,嘭嘭嘭作响。
前方碎石子和黑泥巴混合而成的道路扭曲而窄小,警车的发动机尽管吼叫的像要散架,但却开不快,急转--急刹--急加速。
老实说,马克副警长的驾驶技术相当的娴熟,仅仅是路况限制了他的发挥。
影响警车速度的另外一个问题,罗林的安全带被这个傻帽解开了。
罗林的脑袋时而磕在驾驶台上,时而磕在车窗上,时而——挨这混蛋的胖揍。
惯性的作用让他有时候倒向主驾驶位置。
只要往那边倒,马克警长那条黄毛一圈圈的手臂末端的大拳头会毫不犹豫的砸过来。
“废物!累赘!为什么不去死呢!”
罗林内心的一万匹草泥马飞奔而过,无奈根本动不了。
警车突然停下,他的身体处在端端正正的正位。
车辆的正前方,站着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巨人。
兜帽遮住脸部,看不清楚这人的脸部,他缓缓的抬起头,那是一双猩红闪亮的眼睛!
我艹!
马克警长和罗林同时骂,罗林的喉咙中部像是堵着块烂布发不出任何声音。
警车急速往后倒,咚,撞在一棵大树上。
车辆迅速掉头,轮胎在地上摩擦发出吱吱吱的怪叫声。
“来,来追我啊,笨蛋!”
警车在森林中奔驰,那个人蹦跳如猿猴,速度如猎豹。
他再次挡在警车的正前方。
马克警长狂叫:“我撞死你!”
警车往黑袍男人撞去。
男人鬼魅般的一个步伐漂移躲过,警车冲进了灌木丛中。
警车急速倒车。
嘭!
男人抓着一块大石头,一下把主驾驶侧车窗砸破。
石头砸穿玻璃后又狠狠地砸在马克警长的脑袋上。
他的脚踩在油门上,人却昏过去了。
警车沿着山坡往下狂奔。
“我去,我去,你他妈停车啊!”
罗林依然叫不出声音。
眼底下,一道湍急的河流在瞳孔中逼近,如果警车掉进河水中的话——
罗林拼尽全力想让自己的身体动起来。
没有动静,唯一有的动静:尿急。
液体在管子中流动,有点憋不住。
警车的左侧撞在一棵大树上,挡风玻璃整块飞出去,罗林整个人从空荡荡的挡风玻璃缺口处跟着飞出去。
膨隆!
抛出一条弧线后,又是一个自由落体,他掉进了河水中。
他屏住呼吸,河水带着他的身体往下游冲去。
就在他觉得自己快要淹死的时候,河水居然把他冲向浅滩。
他仰躺着,鼻孔和眼睛刚好露出来,身下是结实的河床。
我得救了吗。
脚步声朝着他走来,他急了,但这回不是急的尿飚,而是急的能说话了。
“你是谁,你是谁?”
男人将电筒放在嘴巴里咬着,蹲下身,从身上掏出一个装着红色液体的小玻璃瓶,拧开塑料红色圆盖子,用一块白色小棉纱沾上点药水。
男人看着猩红的药水在棉纱上迅速扩散,呈现四片花瓣的形状后,他送到了罗林的鼻子前。
“你想干什么?”
虽然能说话,罗林仍然不能动。
棉纱轻轻地放在罗林的鼻子上,覆盖着鼻孔,他闻到一股奇怪的香味,控制不住的睡意立刻袭来,二十秒后他昏睡过去。
男人又等了一会,大约又是二十秒,将棉纱从罗林的鼻子上拿走,并扔进河水中。
他快步走向河边的森林中,找到一个适当的位置,藏在一棵大松树后静静观察。
五分钟左右,罗林突然睁开眼,他能动了!
他站起来,从枪套中摸出枪,恶狠狠的朝着警车的方向而已。
湿漉漉的他来到警车旁。
马克警长还没死透,扁瘪的车头死死地掐着他的双脚。
“罗林,罗林,你想干什么,你想干什么?”
“你敢揍我,你他妈的敢揍我!”
“别杀我,别杀我!”
砰砰!
罗林手起枪响,子弹从副驾驶的方向击中了他的脖颈和太阳穴。
子弹射出后,八丈怒火瞬间烟消云散,他整个人舒畅起来,就如同被堵塞的巨型堤坝所有闸门开闸放水,一泻千里,四肢百骸有种说不出的登仙踏宫的奇异飘荡感。
憧憬蕴绕,昏暗阴森的森林变成了绚丽的美景,他在警车附近的树林中来回亢奋地走动。
但这种感觉只持续了十分钟左右,自主意识开始苏醒。
我好像干掉了这个叫马克的警长,他望着手中的枪。
头部昏昏沉沉,天旋地转,四肢又开始不受控制,手枪抓不稳,啪的一下掉在地上。
双脚一软,又顺着山坡滚下去,一直滚到河边的浅水中,等他想起来的时候,四肢恢复到最初的状态。
他用尽一切力量使得自己的头部不要浸泡在水中,在混沌一片的意识中再次昏迷。
那个男人将整个过程看完后,来到警车边。
他从右侧的口袋中抓出一个透明的长方形玻璃瓶。
玻璃瓶上有一排通气口,里边装着一只疑似蜘蛛的大虫子。
白色的圆鼓鼓后背,黑红纤细的长腿,全身光溜溜的无一根毛刺,像个白兮兮的小肉团子。
男人将玻璃瓶的盖子打开,蜘蛛立刻爬出来,男人用右手心小心翼翼的接住。
蜘蛛稳稳地掉在手心中。
这只蜘蛛的脸部和人脸惊人的相似,五官凑在一起,凑出了一张吊诡的笑脸。
男人把手倾斜,将蜘蛛放在马克警长的脸上,并将他的嘴巴捏开,蜘蛛在嘴巴边灵活地爬动了几下后,顺着马克警长的嘴巴哧溜一下爬进去。
只看见警长的喉头鼓起蠕动了几下,虫子钻进了他的体内。
虫子进入马克警长的体内后,男人站在警车边继续观察着,
不久,马克警长的右手手指动了一下,他的双眼突然睁开!
他望着男人,一会儿之后,他的眼睛缓缓的闭上,一切归于平静。
男人将兜帽拉下,露出一张狰狞的长满黑毛的鞋耙子脸。
这张脸下巴骨严重前凸,前额宽大,嘴唇肥厚,他的耳朵却小的像两只迷你蝴蝶,紧紧贴着脑袋两边,一根头发都没有的头皮,像利剑一样竖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