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变幻,熙来攘往。 十年前,天下第一的四顾门门主李相夷,与金鸳盟盟主笛飞声东海一战后失踪。 十年后,莲花楼楼主李莲花横空出世,素有“医死人,肉白骨”之称,被江湖人士敬称为李神医。 然,江湖人也都知道,想要找李神医出手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原因无他,只因这莲花楼还有第二位主人。
屏山镇是一座小城,算不上繁华,也不算贫瘠。
在街的南边,有一座奇奇怪怪的小楼。
整栋楼全是用木头打造的,上面刷了厚厚一层防腐的清漆,还雕刻着华丽精美的祥云和莲花图案。
小楼有两层,第一层关着门,但是经过的人,还能隐约闻到一股清苦的药香。
第二层呢,则挂满了层层叠叠的轻纱,外面系了大大小小的铃铛,风一吹过,便传来清脆的声响。
若是用色考究一些,倒也别有一番缥缈意味。可偏偏用的不是靛青就是墨紫,着实扎眼的很。
最为神奇的是,这楼竟然不是连着地面的。
一开始,屏山镇上的人还啧啧称奇,围观了很久才得出一个结论:
这座小楼,是被人拉过来的。
但日子久了,大家的新奇劲儿过了,也就不在意了。
…………
“汪汪!”
伴随着响亮的叫声,一只土黄色的大狗穿过金色的阳光,撞开了没有关紧的大门,也惊醒了睡在榻上的一道清瘦修长的身影。
只见他懒洋洋地伸了个腰,浑身充斥着病弱的书生气,缓了缓才从床上下来。
“狐狸精,怎么就只有你一个呀。她人去哪了?”
“汪汪!”
狐狸精发出一连串的叫声,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正在告状似的。
“好好好,我这就去把她给逮回来,帮你报仇。”
男人好像能听懂似的,挠了挠大黄狗的脖子下方,背上一个大大的药箱,离开了小楼。
穿过小楼,男人便来到了人声鼎沸、热闹非凡的大街。
有叫卖包子的小商贩,有不少人排队的猪肉铺子,还有被围个水泄不通的说书人。
“今天,我们就来说一说那惊才绝艳的李相夷。
他十五岁就成为天下第一,十七岁建立四顾门,二十岁问鼎武林盟主。
可惜十年前,他和金鸳盟的大魔头在东海大战一场,直打得天昏地暗,风云变色。
最后,两人双双坠入东海,至今杳无音讯呐,据说是已经死了……”
围在说书先生身边的人很多,打头的乃是一群半大的孩子。
其中一个孩子不解地问:
“可是李相夷不是天下第一吗?天下第一又怎么会死呢?”
说书人还没答话,一道既清甜又沙哑的女声便抢先回答了:
“是呀,天下第一又怎么会死呢?既然死了,那李相夷就算不得是天下第一。”
众人纷纷回头。
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的身后悄无声息地站了位年轻貌美的绿衣姑娘。
她肤如白玉,眸若秋水,看到的人无不感叹:
这样偏僻的小镇,竟也能长出如此水灵的姑娘!
只是这姑娘美虽美矣,看上去脑子却不太好,竟然不穿鞋子,只穿了双罗袜就跑了出来。
刚才提问的小孩不服气了,生气地鼓起了腮帮子:
“你胡说!李相夷不是天下第一,那谁才是呢?”
面对众人或明或暗的打量,那姑娘却很镇定:
“打败天下第一的,自然就是新的天下第一了。你可以说这天下第一是东海,也可以说是死亡,随你高兴。”
“……歪理!痨病鬼家的傻姑娘,我才不听你的话呢!”
小孩张了半天嘴,生气地扔下一句话,急吼吼地回家告状去了。
“喂!你说谁是痨病鬼,谁是傻姑娘呢!”
绿衣姑娘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小孩。
她身上并未佩戴铃铛,只有左手腕上戴了一枚青翠欲滴、水头极好的玉镯。
但她一伸手,身上就发出一阵清脆悦耳的铃铛声,也不知道是藏在了哪里。
见那小身子一溜烟地跑走了,绿衣姑娘从鼻子里哼了哼:
“算你跑得快……”
“照你这得罪人的速度,我们很快又要换地方住了。”
一道温吞软和的男声,在她背后响起。
来人正是之前小楼里出现的清瘦男人,一张斯文温和的笑脸,让人心生好感。
只是他周身始终萦绕着病气,看着就是身体欠佳的模样。
绿衣姑娘也不意外,反而气恼地低下了头,“李莲花,你来了。”
“汪汪汪!”
狐狸精也不甘示弱。
见她不搭理,大黄狗的叫声愈发响亮:
“汪汪汪!”
绿衣姑娘没辙,只要也向它问了声好:
“狐狸精,你也来了。”
说来也是神奇,她说完后,大黄狗还真就不叫了。
“李莲花,这狐狸精的名字还真没叫错,和你这主人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绿衣姑娘啧啧称奇。
“真是过奖,过奖。”
李莲花拱了拱手,毫不脸红地把这话当做夸奖,接纳了下来。
绿衣姑娘撇撇嘴,看了眼他身上背的药箱,“你等会儿又要去出诊吗?”
“是呀,吉祥肉铺的老板,已经约好了。”
李莲花指了指不远处,肉铺老板正心神不宁地向这边张望。
“那你快去吧,我自己去玩了。”
绿衣姑娘心道正好,勉力克制住自己的雀跃,不想让对方发现。
李莲花什么都好,就是太懒了,整天只想着晒太阳,都不肯和她去别的地方逛逛玩玩。
她什么德行,李莲花自然是了解。
他捏捏鼻子,无奈地摆摆手,“要去就去吧。”
“真不愧是李神医,不但可以医死人、肉白骨,这观察力也是令人叹为观止呐。”
“不及绿盏姑娘轻功盖世,养的娇宠更是了得。”
李莲花笑眯眯地回敬。
可绿盏丝毫感觉不到高兴。
她撇撇嘴,冲李莲花做了个鬼脸,脚下一蹬,人就从原地消失了。
伴随着一阵回旋的铃铛声响,她又甜又哑的嗓音徐徐飘荡下来:
“臭莲花,那肉铺老板可不是个好的,我才不过去看他呢,你自己去吧。”
绿盏说走就走了,偏偏周遭的人还都没有察觉。
显然刚才李莲花说的“轻功盖世”,也不全是恭维。
“我就知道……走吧,狐狸精。”
李莲花摇摇头,冲狐狸精招呼一声,一人一狗便默契地向着吉祥肉铺的老板走去。
他不紧不慢地向前走着,清晨的朝晖散落在他瘦高文弱的背影,似乎也带走了一丝病气。
而在他身后,说书的先生已经开始了下一段故事:
“随着李相夷和笛飞声的失踪,这十年间江湖中不少人都销声匿迹了。
比如说江浙神龙展云飞、虞美人角丽谯、碧眼妖蚩薇,还有那乾坤如意手金有道……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十年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