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来浑身散发着浓郁的檀香味,村里的老人给我摸骨,说我是佛骨天成,香娘娘转世,奶奶为我戴上祖传的平安扣,压制我身上的香气,直到十九岁那年,一场车祸,撞碎了平安扣,从此我被三个男人缠上……柳璟琛(蛇骨)一百年了,鹿蓁蓁,你欠我的,该还了!柳洛渊(蛇魔)蓁蓁,你都忘了吗?你是我的结发妻子,我们还有一个孩子……胡云玺(九尾狐)蓁蓁,我于黄泉路上点燃三千盏长明灯,
我是我妈生下的第七个孩子。
前面六个姐姐,一出生就被我奶溺死在了香灰水里。
我奶说,鹿家只能生男儿,还必须是八字极重的纯阳之体,否则无论生男生女,都是来讨债的。
我妈怀我那会儿已经43了,我奶掐着手指头算的日子,预产期在来年五月初五,大龙年端午节正午一点出生,妥妥的纯阳之体。
可天有不测风云,四月初八凌晨,我爸起夜,发现我妈不在床上,找了一圈,最后在村里的香娘娘庙里发现了我妈。
我们整个沉水村祖祖辈辈都以制香为生,村里常年供奉着一座香娘娘庙,香火旺盛的很。
我妈被发现的时候,她正站在供桌前,嘴里塞满了香灰,眼睛瞪得像铜铃,手上握着三根点燃的黄香,人早已经断了气,肚子破开一个大洞,里面翻滚着一条又一条小蛇,浓郁的檀香味混合着血腥味笼罩整个香娘娘庙。
我爸当时都被吓傻了,根本管不了那么多,伸手就去扯那些小蛇,等我奶带着村民们赶到的时候,我爸已经被那些小蛇咬死了。
他的身下护着还没足月的我,而我身上也缠满了小蛇,蛇牙深入我的皮肉,像是要咬穿我的骨头似的。
村民们一拥而上,从蛇堆里将我救了出来,这才发现满庙的檀香味竟是从我身上散发出来的。
当时就有人说,四月初八本是香娘娘的诞辰日,我又恰巧早产在庙里,身带檀香味,怕是香娘娘转世。
有经验的老人还当场给我摸了骨,说我佛骨天成,这才被那些邪物盯上,想要吞食我的佛骨帮助它们修行。
我奶将我裹在怀里,张嘴便骂他们胡诌,说我分明是在庙里待久了,才沾染上了檀香味,回去洗了澡,香味自然就散了。
果然,等我身上的伤养得七七八八,我奶再把我抱出去的时候,我身上除了奶香味,什么都没有了。
只是从我记事起,我脖子上就戴着一块硬币大的平安扣,奶奶一再叮嘱我,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准把它拿下来。
七岁那年,我放学回来的路上淋了雨,平安扣的红绳也湿透了,我就把它摘下来,放在窗台上晾干,自己窝在被子里睡着了。
半睡半醒间,脚上忽然传来一阵钻心的痛,我猛地惊醒,坐起来,就闻到了满屋子的檀香味,一只硕大的老鼠正在啃我的脚趾头,吓得我哇哇大叫。
奶奶冲进来,打跑了老鼠,转身抓起平安扣套在我脖子上,等到屋里的檀香味彻底消失,她拎起我就是一顿胖揍。
那是我第一次挨打,记忆颇深,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把平安扣摘下来过。
等我长大一些,奶奶更是三令五申,让我好好学习,不准谈恋爱,不准让男人碰,我问她为什么,她说男人会让我变得不幸。
我只当奶奶是因为年纪大了,怕我跟野男人跑了,没人给她养老,我跟奶奶相依为命,她很疼我,我也很听她的话,一门心思放在学习上。
直到十九岁那年……
那天傍晚,我放假坐车回村的路上,出了车祸,小客车侧翻在山路上,我的座位正对着车门,直接被甩了出去。
我从山坡上一路滚下去,脚扭了,平安扣也被撞碎了,一股浓郁的檀香味顿时爆发出来,不多时,我就听到四周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
我永远忘不了那一天,无数的蛇虫鼠蚁从四面八方涌上来,个个瞪着猩红的眼睛,虎视眈眈的看着我,仿佛看着一块大肥肉。
我拖着瘸腿拼命往山坡上爬,大声呼救,身后,一只黄鼠狼扑上来,咬住我受伤流血的脚,贪婪地吸吮着。
我用力翻转身体,另一只脚往它头上踹去,连踹了十几脚,那只黄鼠狼都没松嘴,反而更加阴狠的啃咬我的脚骨……
我以为我会死在那个山坡上,直到一条白森森的蛇骨忽然出现,咬断了黄鼠狼的脖子,扫退了周围的蛇鼠虫蚁,冰冷的蛇骨将我圈在中间,牢牢地护住我。
等救护人员赶来,那条蛇骨又忽然消失了,我甚至觉得刚才发生的一切,是我被摔坏了脑袋,产生的幻觉。
我被大家七手八脚的抬上救护车,还听到他们低声讨论,说这女孩子身上好香啊。
到了医院,医生帮我脚踝正骨、清理伤口、包扎,做了最基础的检查,然后打了点滴,我才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就感觉有人在往我脸上哈气,我猛地睁开眼睛,正对上一张血肉模糊的脸。
我被吓到了,刚要叫,那张脸冲我喊道:“丫头,救救叔叔,求你救救我,我家孩子才三岁,不能没有爸爸,我就咬一口,就一口,求你!”
我仔细看去,好一会儿才认出他就是开小客车的司机,年纪不大,三十多岁的样子,人很健谈。
我刚想问他咬什么一口,旁边又有一个稚嫩的声音响了起来:“姐姐,能给我也咬一口吗?我想长大一些,就不会被它们欺负了。”
它们?
我环视四周,这才发现我的病床边站着、上方飘着、远处伸长脖子往这边张望着……
呜呜泱泱到处都是人。
它们有的缺胳膊断腿,有的血肉模糊,有的苍白消瘦,薄得跟张纸似的,有的青面獠牙,看起来特别恐怖……
不,它们不是人。
滴——
一道刺耳的机器声突兀的响起,伴随着小客车司机绝望的叫声:“来不及了,丫头,对不起,让我咬一口。”
说着,他便一头扎下来,咬住了我的耳骨,刺骨的寒及痛传来,我尖叫一声,彻底醒了过来。
隔壁床传来痛哭声,一个年轻女人抱着三岁大小的孩子,哭得几近晕厥,旁边柜子上的监护机器上,是三条笔直的横线。
小客车司机死了。
我茫然的看着,不自觉的抬手,摸了摸右边耳骨,一阵痛意袭来,我竟摸到了黏糊糊的血。
我出车祸并没有摔到耳朵,并且这血还带着体温,分明是刚刚才流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