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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月当空,山风拂过,太平山上松柏竹影交错,沙沙作响,不知为何会出现一声雷鸣,惊醒了整座山上的生灵。
与那雷声相伴的是一个嘹亮的哭声,住在山顶的猎户夫人产下一女,取名为望月,小名叫做满满。
九年后,太阳挂在天上,照的太平山很是透亮,蝴蝶在篱笆旁的花丛里胡乱飞着,两匹枣红色的骏马在不远处啃着草,还有一只大黄狗晾着肚皮四脚朝天的晒着太阳。
一个年轻妇人将匕首别在腰间,看着向山林深处的跑去的女孩,跟身旁的男人说道:“你看这丫头野的,也不知道是像你我谁了。”
那男人憨笑,看着蹦蹦跳跳的女孩,不做回答,妇人对着那个飞奔远去的身影大声喊着,“满满,你就在这座山上跑跑得了,莫要跑得太远,更别跑到另一座山上去……”
听到了妇人的嘱咐,那小姑娘像一只紫色蝴蝶一样向山上奔去,没有停下,那妇人只听到了一声飘忽的“知道啦……娘亲……”
看着自家女儿活泼的模样,那妇人眼中含笑,转身上马,和那男子带着大黄狗一同下了山。
两人骑着马并排前行,妇人心底还是不免有些担心,心想着自家丈夫也不知道一起劝劝闺女。
“你说你,也放心她一个小丫头成日往山林里跑,这丫头今年才十岁,如今这世道是安稳,可这一个女娃,也不好磕了碰了的。”说着,还伸手锤了一下男人。
“夫人,你说便说,捶我作什么,疼的很,快给我揉揉。”男子嘴上说着疼,可脸上的笑意却丝毫不减,看着身旁的女子,还假模假样的揉着自己的胳膊。
那女子嘴里嫌弃,可手倒是伸了过去,“我能使多大劲啊,就你人高马大的样还能疼,我看你白长这么精壮了。”
男人顺势摸了把那只给他揉胳膊的手,嘴上说着安慰的话。
“夫人呐,这座山头咱们俩都带着姑娘摸过不下几十遍了,更何况前阵子她上山玩,我去寻她,还见她不知是打哪弄来的野猪,圈在咱家山顶的院子里。我瞧着那几头野猪可比咱们上次卖给王屠夫的那几头还大,而且那几头畜生还怪听满满的话呢。”
望秋山回想起当时那情形,自家闺女一个小矮个,两个胳膊搂着满满的猪草和那几头野猪站在院子里对视,整个人造得跟个小傻蛋似的。
“比那头还大,那岂不是要两百多斤,那咱们闺女还怪厉害的,要是哪天咱俩不在她身边,她肯定不能让人欺负了。”
“那当然,这可是咱闺女。”
山间的风吹动树影,二人并马而行,谈笑间,渐行渐远。
太平山所在之处距离几千年前的仙魔大战战场大约百里,原本是凡人活动的地界,可自从那场战役过后,山上时不时会出现一些妖兽,所以如今这山头上只住了零星几户人家。
望月顺着平时走的路往山崖上赶,半路上还捡了个直通通的树枝,她时不时地挥着树枝玩耍,回想着之前给那只断了腿的小野猪找草药的地方。
望月头一次见那野猪崽时,就是那野猪崽被母猪给拱飞,撞在了石头上,腿被划破留了不少血,等到她下山又路过那的时候,就只剩下那条伤了腿的小野猪了。
那头猪崽长得壮实,望月心想要是能把它养大,这猪能吃好几顿,娘能把它做成烤串、糖醋排骨、猪肉馄饨、油炸肉丸……想想就流口水,于是就把它抱到了山顶院子的猪圈里,还去山崖边给那猪崽采了些草药和猪草。
可等到再回到山顶小院时,望月就见那野猪一家子都在院里,连院门都给撞翻了。
顺着原来的路走上山崖,望月发现山崖边好像多出了一块,上面还出现了一棵树,之前来过这好多遍都没见过这有棵树,这棵树看着比山下镇子里那棵三百年的老榆树还要粗壮。
等到女孩凑近了绕着树走了一圈,看见上面有一个很大的树洞,像是什么东西的窝。
望月仰头看着那树洞,还没站定一会,晴空中出现几道响雷,她就和那棵老树一起,连同脚下的那块悬崖一块被劈下去了。
女孩胡乱挥着衣袖,尖叫声响彻整个山谷,崖壁上的鸟兽四散纷飞,崖底盘坐的人转头望向上空,一时来不及躲闪。
夕阳斜下,望家夫妇带着打好的猎物回到家中,往日里推开院门就能看到自家姑娘抱个狗崽,坐在屋檐下等着自己,可今天只有一只狗崽蹲在饭盆旁饿的嗷嗷直叫。
喊了几遍望月的名字都没人答应,两人又将屋里屋外找了遍,也没发现女孩的身影。
男人看着天色不免有些心慌,可面上还是冷静,“含烟,天马上就要黑了,你留在家里,我牵着大黄出去找找。”
“我还是和你一起去找吧,咱们两人还有个照应。”
看着自家夫人满脸焦急,男人出声安慰,“别担心,咱家孩子机灵着呢,出不了什么事,要是她回来没看着咱俩该着急了,我先去山下村子里找几个人一起找找,再叫王婶来陪你,等找到了我就带着姑娘回来,你到时在家把馒头蒸上,等我们回来正好就吃了。”
赵含烟也看出了他不像是表面上那么平静,也故作镇定道:“知道了,你也别太担心,那小丫头片子回来我定打她一顿不成。”
没过多久,王婶进了院子,一行人举着火把上山寻人。
今日正好十五,月亮挂在天上,照亮整个山谷,女孩捂着鼻子,撑着一块软垫坐了起来,等到彻底张开眼睛,才发现身下的不是什么软垫,而是一个趴着的人,那人背后还有一滩血,女孩连忙起身,眼前一黑,使劲推着那人也没把他翻过身来。
费了半天的劲才把那人的脸翻出来,望月伸出手指在他的鼻子底下探了探,见他还有气,就开始推着他的身子喊他,“大哥哥,醒醒,你快醒醒,大哥哥……”
叫了有那么一会,趴着人才有了动静,只见那人摊开的四肢全然未动,只有一张灰扑扑还带着血的脸整个转到了背后,睁着一双布满血丝的死鱼眼直直的看着望月。
还没等那双死鱼眼多看两眼,就见那女孩张着嘴嚎啕大哭,眼泪留了满脸,鼻血也跟着喷了出来,“呜……啊……妖怪,啊……”
山顶上的人还在举着火把四处寻找,望秋山身边的大黄好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站定了身子冲着山崖的方向狂叫,一行人看着大黄的样子,向山崖的方向走去。
男子见小姑娘嚎的将崖壁上的鸟兽都给惊动了,睁圆了眼睛,手脚并用的爬了起来,将身子也转向女孩,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张口便是和那张死人脸完全不同的清润嗓音,“你这娃娃,人不大点,嚎的到是挺响,要是不哭了就点点头,我就把手松开。”
见女孩点了点头,男人把手松开,将手上女孩流的鼻血顺手蹭到了她的袖子上。
“呜…呜……”
见女孩还要哭,男子又把手捂了回去,面无表情,“你这小孩,怎么说话不算话,你再哭小心把狼招来,把你给吃掉。”
女孩看着面前的人,嗡嗡地说着:“哥哥,我不哭了。”
男人看着自己的恐吓好像到位了,就把手放了下来,又将手上的鼻血蹭在了女孩的袖子上,还顺手撕了两块布条给女孩的鼻子堵上,静静地打量着女孩。
女孩坐着抽泣了一会,看着眼前的人小声的肯定着,“哥哥,你是妖怪吧。”
“知道我是妖怪还叫我哥哥啊,就不怕我把你给吃了。”
“娘说出门在外要懂礼貌,你这么好,不会吃我的。”
男子就这么看着女孩,没有开口。
“哥哥,你的鼻子也在流血”,女孩说着,还把另一边的干净袖子递了过去。
男人看女孩一脸认真的盯着自己,便扯了两块布也给自己的鼻子堵上了,“小姑娘,你叫什么,家在哪里?”
“我叫满满,家就在这座山的山腰上,”女孩向一旁指了指,“那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在那里呀?”
“我叫夜鸮,”男子抬手指向不远处与女孩一同掉落的树,“家在那。”
望月顺着他的手看到那棵摔碎的树,想到了之前看到的树洞,脱口而出:“那哥哥你没家了。”
夜鸮听见女孩的话神色微怔,还没等他开口就听见女孩继续说,“哥哥,我家在山顶还有间院子,那没人住,还有很多肉可以吃,你要不就住那里吧。”
“你这小丫头怎么什么都告诉别人,就不怕我害你?”
“不会的,你救了我,我就要报恩,这都是爹娘告诉我的。”
夜鸮摸了摸她的头,站起身来,将女孩捞了起来,“你爹娘将你教还挺好,我给你带到山顶,你可别叫,若是将我吓着,咱俩又得摔上一回。”
还没等望月反应过来,夜鸮就带着她飞到了悬崖上,将女孩放下,夜鸮俯下身看着女孩一脸呆滞。
不一会望月抬脸看向弯着身的夜鸮,眼睛亮晶晶的,满是兴奋,“哥哥,我刚才飞了。”
看着女孩的样子,夜鸮直起身,那张脸上出现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我知道,我带你飞的,还想再飞一次么?”
“不了,哥哥,我还是先带你回院子里休息吧。”
“也好,哪天在带你玩,你带路吧”,说着,夜鸮不知道从哪变出一盏灯笼,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拽着女孩的衣袖,跟着女孩离开了悬崖。
离开后不久,望秋山一行人走到了山崖下,只看到了摔碎的石块和老树,还有一小滩血迹,却没见着人影,只能举着火把散开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