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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濯在跟君守月商量着瞒天过海一事的前提,是他真的很不想带着他的师尊下山去玩。
最主要的是他真的做了很错的事情:他没有遵守事先商量好的提前告知师尊的承诺,自己一个人偷偷地看完了偷跑版话本,并且打算去胖揍作者一顿,没打算带着他师尊。
总而言之,似乎是该揍,但事情总觉得有那么一点离谱。
不过方濯很荣幸,在如此缘分之下,他已经成功修炼到绝对不会因为任何事而感到离谱的境地了——顶多他会觉得这件事有点麻烦,因为他师尊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就好像学校里的学生也不会总是黏着一个刚毕业的和蔼的老师一样,纯粹是因为没必要。其次似乎这件事也没有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不过是揍个作者的事情,也不必要他这么一个膀大腰圆的门派长老出手。再次方濯真的很不想挨揍:不是因为偷看话本,而是因为他知道什么事情只要带上他师尊,故事轨迹就一定会朝着不可预测的方向一路奔驰而去。
故事开始之前须得先讲清,我们事件的主角之一方濯绝对是个好人。不只是个好人,而且绝对是个好徒弟,也许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还能算得上是个好师兄,并且极有可能他会成为本门的骄傲,乃至于天下皆知,总而言之,便是未来可期。
接下来请看他的履历:八岁的时候得到振鹭山第一三好徒弟称号,九岁时荣获振鹭山外门弟子进步之星,十岁时打败同龄无敌手被称之为振鹭山百年一遇的天才,十一岁时他身边出现了不下五个一模一样的天才,于是方濯的名头不幸被改成了天才之一,十四岁时成为了天才之二,十五岁时变成了天才之三,十七岁时因为猜灯谜一个也没对而荣获振鹭山谜语克星的称号,十八岁时受师弟蛊惑去和王八吵架,吵着吵着入了谜,被恰巧路过的掌门瞧见,站在一旁看了全程,最后抚掌高呼妙哉,被大头朝下拎去河里喂鱼。
十九岁时被师尊抓住偷偷下山想要去拿自己新打的剑,并且随之缴获怀中偷拿走的话本,那话本里写的是王二郎和赵三姐的故事,那王二郎始乱终弃寻花问柳,目前正写到赵三姐提剑上山学艺复仇,只可惜只有上没有下,唯一的一本下还是在书坊里淘来的一套偷跑不全本,方濯急切要看到下的全部内容,也许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人比他更为迫切地想知道王老二到底将会怎么死了。
不,或者说,还有一个人。
那就是这套话本子的忠实爱好者:他师尊。
故事开始的那一天正是一个傍晚,方濯寻思着偷溜下山玩儿。首先要声明振鹭山并不是非法□□组织,也没搞过什么不完成当月绩效就不让下山等神秘条款,他们随时随刻都可以下山,只是山顶距离着山底长达三个小时的路程,让人很难涌起与大自然亲密之心。曾经也有弟子问过为什么振鹭山要修在这么高的地方,那年轻的新上任没几年的掌门手里晃着扇子,慢条斯理地站立在骁澜殿门口,目光眺望远处的层层山脉,高深莫测地说道:
“因为这样看起来厉害一点。”
俗话说得好,只要设定够神秘,那就是一只狗叼着剑到处乱跑,也有人把它说成是天上的神仙下凡来点化众生。所以在山下百姓的心中,其实振鹭派的弟子们都非常神秘莫测,在民间神话之中,他们简直是喝露水吃阳光,不食人间烟火不说,还不上茅房。
而俗话又说得好,擒贼先擒王,抓猪先关门,方濯是个思路十分清晰的年轻人,知道想要完成偷偷下山这一艰巨任务的首要工作,就是骗过他的师尊。
为了神不知鬼不觉地溜下山而不被他师尊发现,方濯冥思苦想,在实行计划之前做好了一切准备:同二师弟通了气儿,说要是成了就帮他给街东头染坊家的瑾姑娘带封口信。方濯一想带口信还不简单?他这整天闲的没事给他找事干的师弟又一瞧见姑娘就结结巴巴。方濯坐在桌子旁边,一口应下。他说道:
“什么话?你说吧。”
二师弟廖岑寒那一张俊秀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一丝红晕。他低着头,双手绞在一起,颇为羞涩地抿着嘴,半晌才说:
“我不好意思说。”
方濯很和蔼地将手往桌上一放:“爱说说,不说滚。”
廖岑寒瞪了他一眼,随即脸色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低着头闷了半天,又抬起头眺望着窗外,目光憧憬而充满希冀。隔了一阵才终于小声说:“‘我想你。’”
“你说啥?”
“‘我想你。’”
方濯直起身来,战术后仰。
他盯着廖岑寒的脸看了一会儿,看得这二师弟原本微红的脸庞一点点随着他的目光变青了。
“你干嘛?听了就走吧?还在这儿坐着干嘛呢?没茶给你喝就别赖在这儿了。”
“哦,行,我这就走。”方濯撑着桌子站起身,盯着廖岑寒,表情还是十分神秘莫测。
廖岑寒被他看得后背都发毛了:“你到底要干嘛?你没听清?”
方濯说:“听清了。”
“听清就快滚吧。”
“又忘了。”
“……”
又跟三师弟串了口供,要是师尊问起来,就说他在寻风崖上参悟无上绝学。
为此那小老三掐着腰,站在窗边一阵哈哈大笑,颇为得意地扬了扬头,笑声非常圆满:
“哈哈哈!真是想不到啊,风水轮流转,你方濯竟然也有一天要找我来帮忙!哈哈哈!哈哈哈!”
“我不仅找你,我还要告诉你,如果这个忙你不帮,那你藏在床底下的那本春宫图我马上就会给师尊拿过去。”
唐云意瞪起眼来,憋红了脸:“你瞎说什么呢?那不是春宫图!”
“哦,”方濯抱着胳膊仰到椅背上,“龙阳图难道会更高一等吗?”
“那不是我的!”
“好,那别人给你的会更好看一点儿吗?那么把它从你手里拿出来给师尊看师尊的心情会更好一点儿吗?”
“……”
在清楚得到了老二老三的鼎力相助(指按着他俩的后颈逼迫他俩发誓)之后,方濯便开始准备施行这一逃跑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买通君守月,要死一起死。
为了把君守月也拉下水,方濯甚至率先写好了脚本,前一日咬着笔杆在课上冥思苦想,笔毛都快给他拽下来,冥思苦想了一个感人至深的故事,最后终于歇笔,确认此故事一定就像一把利剑,不把君守月给戳死就算他白活这么多年。
待到亥时一过,方濯便打算开始实施自己的计划:第一步是先偷偷摸到人家小师妹的房里(当然学名叫“偷鸡摸狗”),给姑娘吓了一跳,差点一剑劈脑袋上,给他额头开个简易版寻风崖。
君守月不知他突然来访,已然换上了寝衣,正坐在床头擦剑。忽听得窗户一声吱呀作响,紧接着一只手推开窗,黑影如鹰般矫健,无声无息地跳下来,从黑暗中伸出手去,一个刻意压低了的声音骤然炸裂在耳侧:
“师妹——”
君守月瞪圆了眼睛,当即利剑出鞘,转手就要劈出去。
这观微长老座下唯一的女弟子自小在振鹭山便极受宠爱。她从十四五岁的时候便开始时时刻刻提防身边各种各样的危机:这些精力过剩的年轻人们表白心意的方式多种多样,走在路上突然碰见一束野花杵在自己面前(鬼知道这人是怎么在鸟不拉屎的振鹭山上找到这样一束野花的),吃饭的时候突然被人拦在路中当街告白的事情时有发生,乃至于上完茅房出来发现墙上蹲了一块青白色的衣角、上完课回屋的路上被十几个人围着突然开始吹拉弹唱,那不知是哪门哪派的弟子从天而降,穿着一身火烈鸟一样的衣服,在这偌大的振鹭山上简直如同狂奔怒放的火一般,灼灼燃烧着,向她走来。
那人头上还带了个恨天高的帽子,帽子上长了两根须须,活像个唱戏的。那时他也一种西洋戏的夸张动作半跪在她面前,一只手举着花,另一只手则在怀里掏来掏去,一把拽出来一张稿子。
他拖着长音,情感丰富发自肺腑地朗诵道:
“啊!美丽的、甜蜜的君守月!温柔的、可爱的君姑娘!请允许我在这万众瞩目的时分,为您献上我最真挚的爱慕与祝福。如果神明曾经创造出来过仙子,那么你一定是其中最闪亮的一朵玫瑰!你是山上的雪,人间的月!你是所有的无数的世间最美好事物的化身,你是字里行间的梦,是尚未开口就已经心知肚明的爱情!如果河流将会停止流动,那么一定是因为见到了你的美貌而羞愧得结冰;你可知任何一只鸟儿飞过你的窗口,都会因为你在铜镜之中留下的那一抹温热的痕迹而瞠目结舌。你是阳光与霜的结合,你是梦境与现实的交汇!我的心中充满了无数的倾慕,振鹭山的君姑娘,观微门的最明朗的花,请原谅我对您如此冒犯,请看在这束花的份上允许我为您朗读接下来我自己写的一首诗……”
君守月抱起手臂,打断了他。
“你谁啊?你是振鹭山的人吗?”
那人一愣。
“咋没见过你啊?”
“哦哦,我不是贵派门人,我来自西域,只是听说中原有一位君守月姑娘惊为天人,所以渴求前来一见……”
“西域人啊,西域人中原话学什么好你来这干嘛,”君守月撇撇嘴,看他一眼,顺手朝着山下一指,“这儿没活给你做啊,山底下村里有个客栈缺个端盘子的,你中原话好去那也能听懂,待遇不错,包吃包住五险一金呢,你要找活就到那儿去。哎,你知不知道端盘子是干嘛啊?你们那边儿拿盘子吃饭吗?”
总而言之,这些屡屡突发的事故成功锻炼了君守月的反应能力,特别是对于危机一事的感官极为敏锐(最后甚至能练到一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就能在一瞬间内分清此人话语之中的情绪究竟有几分组成部分,并且准确无误地判断这是有事儿的还是来找事儿的,能练到此种能力也实属不易),听闻窗户被敲响,几乎是瞬间便出剑起势,剑鞘被啪地一声握在手里,但见夜色中剑刃明亮,而剑尖因窗户被打开而洒落两点星光,干脆利落,毫不犹豫:“什么人!”
外头传来一声鬼鬼祟祟的叫喊:“守月师妹,是我!”
“大师兄?”
君守月愣了半晌,才依稀听得这鬼鬼祟祟装模作样的声音是方濯的,半信半疑地放了剑,一抬手拂亮了烛火。
方濯赫然出现在她面前,身着一身黑衣,一摘兜帽,像个身姿挺拔的贼。他张开双臂,表示自己怀里什么也没有,很正直地瞧着她,煞有其事地说道:“看,啥也没有。让我进去吧?”
君守月反应了一会儿,将剑放到桌上。她若有所思地说:“我不信。坏东西你是不是藏衣服里了?”
“什么叫坏东西啊,我还能拿什么东西过来害你不成?我是你亲师哥。”
“正是因为亲师哥,人家表的也不会大半夜的过来敲一位如花似玉及笄之年的姑娘的门哪,”君守月摇摇头,作势就要关上窗,“对你敲的还是窗。大师兄,有门你不走,非要跟个梁上君子似的走窗户,你是没手吗?”
方濯用手撑着窗户,不叫君守月关上,讨好笑道:“师妹,这不是找你有事儿吗,怕影响你休息,没敢敲门。”
“不敲门你就翻窗?你这什么逻辑啊,没打上饭就跑后厨吃?还得叫人家厨师单独给你宰一头猪?”
“那你这举的例子也不对呀。”
“你管我例子举得对不对干嘛,反正大半夜翻人家的姑娘的窗户,一看就没什么好事儿,”君守月用了力,着意要把他往外赶,口中道,“走吧走吧,太晚了,要睡觉了,明天再变丑了就找你是问。”
“等等等等。”
方濯手忙脚乱地撑着窗户,也不生气,嬉皮笑脸地说:“师妹,真没别的事儿,师兄来看看你被子掖好没有,这大冷天的,要是受了冻,好几天养不过来,有你难受的。”
“放屁吧你,一天到晚嘴上没个把门的,怎么没叫师尊把你的嘴也给封起来呢?”
“哎哟,咱们振鹭山的淑女不许说脏话,赶紧道歉。”
“道个屁,”君守月瞪他一眼,“赶紧走。”
方濯便展颜一笑,嘴上说着走了走了,手里却依旧扒着窗框不撒手,趁君守月一时不慎,用手肘用力推开窗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翻了进去。
“不是,大师兄,”君守月眼都瞪圆了,“你是真不要脸啊!”
“要脸进不来,不要脸啥都有,这事儿要是放你面前,你看你选什么?”
“这是闺房,闺房!”
“你不说我不说,谁也不知道这屋子到底闺不闺。”方濯一身黑衣,包得严严实实,便差脸上围个面纱,浑身上下像是裹了一床黑被子。他极其迅速地抬手关了窗,动作之熟练看上去已经练习过好多次了:“我得要你帮忙,师妹,一个特别特别重要的忙。”
“你能有什么正经事?”君守月说,“穿的就好像……就好像小贼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来我屋偷胭脂回去自己用……”
果真如君守月所言,此身实在太像梁上君子,还得是十分有经验的那种,大头照贴满了城池的各个角落,见了他的下意识都会觉得他是来人家姑娘房里干坏事的——当然目的也与干坏事大差不离,方濯与她装模作样寒暄两句,便从怀里掏出一只小本子来,送到君守月手中,低声道:
“师妹,师兄此次前来不只是想要来看看你被子盖好了没有的,明日里我真的将要实行一项缜密的计划,需要你的帮忙。”
君守月很干脆:“不帮。”
“哎,师妹!”方濯赔笑道,“你怎么不听听就拒绝了呀?凡事别这么快做决定嘛,这又不是一笔亏本的买卖,事成后你三天的饭食我都包了,成不成交?”
“我要你请我吃饭干什么?我不要你请我吃饭!”君守月说,“你不告诉我你要干嘛,我就不帮。”
方濯正色道:“你真想知道?那就告诉你,要办的是为国为民的好事儿,办完之后你师兄就记入史册了,连带着你也能在这大事件上记一笔,多好。”
君守月横眼一瞧他,撇撇嘴,说道:“什么事儿,你说。”
“帮助山下误入歧途的生灵寻找到灵魂的归属与家的方向并且替未能实现愿望的苦心人向月亮秉明心意与追求身外之物最好的归宿。”
“我亲爱的大师兄,能说人话吗?”
“就是到山底下去买点东西,顺手帮老二捎句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