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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姐，”工作室新招的编导菜菜苦着一张脸，“客户一直在卡视频初稿审核，说效果不好，想让达人重拍。”
在这间位于申城市中心的工作室里，所有人都是为拥有千万粉丝的头部网红鹿饮溪服务，包括这个刚进门的女人，陈月升。作为名义上的商务和实际上的工作室负责人，大家遇到无法解决的问题都会第一时间向她求助。
“是按脚本拍的吗？”陈月升放下包，走过去先确认了一句。
她身量很高，皮肤不算特别白，更接近一种健康均匀的小麦色。此时穿一件宽肩带背心配亚麻阔腿裤，露出的双臂肌肉线条修长，一头乌黑长发用抓夹随意夹住，看起来十分利落。
菜菜点点头：“嗯，这次要求得特别细，从大纲到脚本就过了五轮，现在的视频内容和客户定下的脚本是一样的。”
陈月升有些不解：“那客户为什么不满意？是芙洛缇兰的新品对吧，我记得它家还算好说话的。”
“……唉，月亮姐你自己看吧。”菜菜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她带到了剪辑的桌子前，摁下了视频播放键。
屏幕上的画面播了还没一分钟，陈月升就明白了客户不接受的点在哪里——鹿饮溪的状态实在太差了。推广的明明是有提亮功效的精华，她的脸色却隐隐透着一股萎靡，难怪客户那边过不去。
陈月升无声地叹了口气，想也知道估计又在拍摄前一天通宵了。
“怎么办啊，月亮姐？”菜菜愁得要命，这是她入职以来负责的第一条商单，没想到就出了这种岔子。她嘴皮子都快磨破了，甲方也没松口，但是真按客户要求那样直接去让鹿饮溪重拍？她还没那个胆子呜呜呜。
她没入职之前也是自家老板的粉丝之一，只是不管是谁，在好几次半夜被叫起来修改脚本之后，都会认清现实的。而且鹿饮溪虽然不会故意为难他们，但脾气也绝对算不上多好。菜菜和上一任交接工作的时候，就被热心科普过她曾经因为在大纲里贴错一张服装例图，结果鹿饮溪截了图发在大群里，直接艾特全员问：“真有人觉得这种衣服可以穿出镜吗？”
总之，想想就让人心理压力大到爆棚。
“没事。”但好在陈月升不是会为难员工的性格，她安抚性地笑了一下，“我去沟通。”说完便拿起手机发了个消息。
很快，一通电话就打了过来，菜菜看着她转身进了会议室，半晌才忧愁地收回视线。刚才一直安静如鸡的剪辑这时候也终于活了过来，她用胳膊肘戳了戳小编导说：“别担心，月亮姐绝对能搞定。”
“你那么有信心，刚才怎么一句话不说？”菜菜斜着眼看她。工作室里都是年轻人，相处起来也没什么上下级、前后辈的计较，哪怕是菜菜这样刚入职的新人也能很快打成一团。
剪辑姑娘听了她的话，立刻露出一个龇牙咧嘴的表情：“早跟你说过我有领导恐惧症，月亮姐人再好，我也不想跟她在现实中进行哪怕一个字的对话。”
“难怪你每次收到视频修改意见，都只会回‘好的’。”
“瞎说！那不是还有‘好滴~’、‘好嘞！’、‘okk’嘛！”
菜菜被她“乙”得有些无语。两人这边正在说着些废话，就见陈月升又从会议室走了出来，顿时闭了嘴开始噼里啪啦地敲键盘，假装在认真工作的样子。
“下午茶的点单链接已经发群里了。”陈月升摇了摇手机，“都点好艾特我说一声，我有事先走了~”
“谢谢月亮姐请客。”
“是这家！它家甜品超好吃的！”
“啊……我的减肥大计！”
工作室里顿时热闹起来，直到那个高挑的身影走出了大门，所有人才松了口气，然后十分默契地开始摸鱼。菜菜回想了一下老板刚才的表情，似乎还算轻松？她突然就真的没那么焦虑了。
陈月升也的确是去解决问题的。她到达位于三条街外的写字楼下时，正好是饭点，陆陆续续有员工从电梯里走出来。
不同于她们那间小小的工作室，这一整栋大楼都属于芙洛缇兰——当今世界上最具影响力的国际美妆集团之一，它旗下有大大小小超过30个子品牌，涵盖了护肤、彩妆、香氛等众多领域，其中最知名的就是和集团同名的芙洛缇兰，也是这次要求鹿饮溪重新拍摄的甲方。
大厦一楼设有闸机，陈月升没有工牌自然进不去，不过她也没趁着里面人出来的机会溜进去，而是挑了个不碍事的地方等着。所幸没几分钟后，她要找的人就出现在了眼前。
“这里！”
被叫名字的是个妆容精致的女人，每一根头发丝都卷得恰到好处，她听见陈月升的声音便走了过来，身后还跟了一个满脸学生气的女孩子。
“没等太久吧？都说了我下来接你。”Elena问道，脸上的笑容一直没停。她是这座集团市场营销部的主要就是负责品牌在社交媒体上的各种推广，手里握着陈月升这样的网红商务最想要的资源。
“本来就是要找你出去吃饭的，还费那些工夫做什么。”虽然是经过了几年的耐心维护才有了现在的关系，但是陈月升的态度并不谄媚，而是透着一股让人感觉很舒服的亲近。她说着，又看向那个站在Elena身后的姑娘，问，“这个妹妹是？”
Elena打趣了一句：“真是嘴花花，见谁都叫妹妹。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组新来的管培生特别优秀负责，之前对接你们视频的就是她。”
陈月升笑着对她点了下头：“你好我是鹿饮溪的商务，月亮。”
在新媒体领域行走江湖，谁都得有个花名，就像月亮或者菜菜，亦或是这个她至今为止认识的第五个“Casey”。
那姑娘原本还在讷讷点头，一听她原来是鹿饮溪那边的人，脸色立刻就变得不好看了见状，似笑非笑地看向陈月升说：“你可要给我们Casey好好道个歉，小姑娘要求严格，这两天看你们那个初稿看得都难受死了。”
“我这不就是来赔礼的吗？”陈月升嘴角的弧度更上扬了些。
Elena也不多为难她，伸手在Casey背后拍了两下说：“好了去吃饭吧，改天让你月亮姐请你喝酒。”
陈月升笑骂了一句：“别带坏小孩子。”
支走了第三人后，陈月升开口提议：“隔壁新开了一家日料，听说还不错，去那边？”
“别了。”Elena连忙否决，“下午还得开会，随便找家简餐吃吃吧，速战速决。”
两人正朝外走，陈月升听了这话有些惊讶地问：“怎么午休一结束就要去开会？”
“别提了，坐下我跟你细说。”
等到她们在附近一家简餐店坐定果然开始大倒苦水，她的梯形延长甲一下一下地戳在桌面，上头的施华洛世奇水钻闪闪发光，陈月升费了好大的劲才没有被吸引走注意力。
“月亮，鹿饮溪那个视频呢我也看过，要是从前，加个滤镜也就过了。但是现在对接的小姑娘脾气轴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也确实是不敢。”
陈月升隐约嗅到一丝料的味道，问：“怎么说？”
“我们marketing要空降一个你晓得伐？”Elena神秘兮兮地凑近了说。
空降？陈月升的眉头不自觉地蹙了起来，按理来说这么大的变动，她们这种下游的人肯定是最敏锐的，怎么这次哪里都没听到消息？
“别想啦，我敢保证，你已经是最先知道的那一批人了。”Elena说着，点开手机相册，划拉了一会儿之后将屏幕朝向了陈月升，“喏，就是这尊大佛。”
封霜。
陈月升默念出标在最下面的名字，那应该是张官网的截图，但即便服装和发型看起来都过于正式，也无法否认照片上的是个令人一眼惊艳的大美人，尤其是眉眼，生得格外考究，像是工笔画出来似的。
叫封霜吗？那她英文名应该取Elsa更合适点，冰雪女王。陈月升没忍住走神想了个烂梗。
还没等她看得更仔细些就将手机收了回去，又开始长吁短叹：“人今天下午才到，邮件就早已经发了好几封。所以说集团为什么突然把头部博主的对接工作收回来自己做呢，不就是这位的要求。”
“我还说呢，怎么这次不走中间机构了。工作室的小朋友第一次直接跟你们对接，紧张得要死。”陈月升说到一半，突然又想起来了个什么，问道，“对了，这个封，是我想的那个‘封’吗？”
Elena撇了撇嘴，用表情认同了她的猜测。
居然真的是……陈月升的脸上不□□露出一丝惊讶。因为芙洛缇兰集团虽然是在法兰西创立的，但它的创始人却是一位华裔女士，恰好就是姓封。
“集团的直系啦，谁不知道我们亚太区业绩好，估计就是过来两年镀个金，回去就直接坐火箭咯。”Elena语气酸溜溜的，“人家才29岁，不说我了，比你是不是还小一岁？”
今年刚破30岁大关的陈月升也适时地露出一个扎心表情：“同人不同命罢了，人家是一出生就在罗马。”
说话的工夫，她们点的餐也上齐了叉起一块炸得酥脆的龙利鱼，正要塞进嘴里，又赶紧对着陈月升补充了一句：“还有那个视频一定得重拍哈，你也帮忙催一下达人。”
“放心吧，我有数。”陈月升消化着刚才听到的信息，心里却在想，又得去哄祖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