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轻轻走过 全本

当我轻轻走过

分类:其他类型 作者:宝之 字数:2万字 标签:当我轻轻走过,宝之 更新:2023-06-26 23:39: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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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娘没用,帮不了你什么,这是我偷偷存起来的私房钱。都给你了,去投奔你舅舅去吧。”泪雨滂沱的女人一手扶着孩子的肩膀,一手拿着银圆,她早被生活压弯了腰,没有盼头与未来。

“娘。”骨瘦嶙峋的女孩看着眼前的母亲,含着泪不敢眨眼睛,不由地叹息接过两块银圆,“我会找到舅父的。”她拿起地上的包裹,背着轻便的包袱,手中不由得握紧了地址纸条。

“走吧。你快走。”天快亮了,你就走不了了。漆黑的天空,乌云遮盖了暗淡的月亮。希望一切都如你所愿,你走得越远,飞得越高,越自由。两人也就在月色朦胧中告别。

王奕走了几步回一下头,再看了一下模糊的母亲,忍着滚烫的眼泪在眼眶终究还是迅速滑过脸颊。王奕心一横,忍着不舍和无奈,再也不回头奔走在山路上,离开了村子。路上一声鸡鸣,犹如划破天空的流星,也如割裂白天与黑夜,又像是给忐忑不安的她分出几分光亮的希望,让她有勇气面对未知的明天。

自小耕农且正值盛年的女人看着女儿逐渐远去的身影,女儿带着光明的希望走进崭新未知的世界,自己却暮气沉沉地走着山中泥泞的小路避开人,走向一如一日的破旧小木屋,她想着攒齐建土坯房的银圆给了女儿,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住上土胚房,不由得操心家中开支,想到年幼的儿子,自己还是有一个孩子在身边的,又觉得人生有盼头了,总想着未来好些好些,如白驹过隙,越发破败的现实让人不得不正视目前的困境,忧心忡忡让她神色忧郁,而生活的困顿也让她苟且。人生啊,从来就这么苦涩艰难度日。

连每家每户都腌制的萝卜白菜咸菜都想着办法怎么弄,过冬的时候怕是连吃的都没有。村子好些的人家就吃高粱、棒子、小米面等杂粮。看天吃饭的小农民,要是遇到自然灾害,犹如人为刀俎我为鱼,离乡别井求取生活也难免白骨累累。只有小孩儿,天真不知道事情,觉得前途都是光明的,但是女人认为自己经历过世道的艰难,但是孩子不听,只能任由她去了,但是担心依然是担心的。

女人打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回到屋子灶台前,从水缸中舀起一些水洗着挖来的野菜,煮着,让自己的男人、孩子起来就有吃的,能干的活都赶紧干了,等忙完还得下田一起耕种。

这时,外面的急促的敲门声传来,“谁啊,一大早的!”男人嘟囔着从床上爬起来,揉了揉发黑的眼圈,睡眼惺忪带着满身的疲惫撑着开了门,看到来人后,立马堆起笑容,“保长,久仰久仰。”原来是远方堂兄王渝中,王保长是主管这这一带的小官。

王村里面都是错综复杂的亲戚关系,五百年前怕都是一家的,偏远落后的地方依然是宗族保留着比混动动荡的政府更多的话事权,而男性劳动力就是别人家不敢欺凌的重要保证,不然孤儿寡母,别说其他人,自己人也会扑上来像狼看到肉一样,身上不撕咬一块肉怎么也不肯走开,天啊,这是什么世道,这是什么日子。

“前方打仗了,收税!”中年保长颐指气使,伸开手要每家每户收刮钱财。也不管动乱时局,农民是否有困难,只知道完成上方层层传来的命令——收税催粮,前来收各种各样的“税”。不由得感慨,历史的车轮滚滚,扬起尘埃落在某个时期的都像是人一辈子难以逾越的高山。保长扬了扬手中的征税册子,“你家三亩地,交一个银圆。”仗着他们不认字,夸大海口。“孩子她妈!”男人冲着女人嚷嚷要钱。女人翻箱倒柜,拿了一些零碎的铜币,哀求保长缓缓时间,好让他们筹钱。王保长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铜币,勉强答应道:“你们真是麻烦,还劳累我走一趟!你们在下个月前交足够的钱币去我家,我还有很多家要忙活,个个都像你一样那还得了!”夫妻俩哈头哈腰地送走王保长,看着王保长渐行渐远的背影,男人很是羡慕认识几个字的王保长,如果自己能认识几个字,怕是能有更大的出息,可惜自己只不过是地里刨食的粗人,一辈子与土地打交道,土地若是能有多些出息,就是他的出息了,也是他的心愿。这时,睡意惺忪的孩子也起了。

当男人发现女儿不见了的时候,他的脸上挂着一丝阴沉,他知道自己的心里又一次充满了担忧和无助。他不知道该怎么办,脑海里不断地闪现出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况,有的令他害怕,有的令他心碎。他想要一探究竟,但又不知道从何处下手。

在现在这个情况,医疗条件几乎可以说是没有,生了一场病,可能人挺不过去就死了,婴幼儿的夭折率也很高。男人自己的兄弟姐妹,也都因病死掉了,自己的头个孩子也夭折了。如此一来,死亡似乎都能麻木到没有感觉似的,但是人是有情感的,空暇的时候,想起也不免感伤,活着的压力太大了,男儿有泪不轻弹,怎么能如此软弱呢。

女人说又要缴税,让男人先忙,田地里面的粮食就是他们的未来吃饭的活计。然而她自己去找找女儿这个事情,打断了他的沉思,见状女人又安慰丈夫或许说不准哪里野去了。男人拿起碗巴拉了几口,放下碗。女人即使自己清楚女儿的去向,也怕路上是否安全露出担心的神色,吃什么都没有味道了。而一边懵懂无知的男孩子,短胳膊短腿地乖巧坐着一边吃着一边圆滚滚的眼睛打量着眼前看到的一切,有时候感觉到无知真的是幸福的,感觉不到这些悲欢离合,也看不出阴晴圆缺。

他们吃过早饭之后,男人甩手离开家里出门种地。女人利索收拾碗筷,背着三岁多孩子去邻村陈村的娘家,找了一个借口拜托她娘照顾孩子一段时间。被娘徐绯红问起女人女儿,含糊不清地混过去,去附近装模作样追寻女儿的踪迹,好回去给丈夫王成青交代,也怕吓到儿子王文就才放娘家,不知道这样能不能行,以期望蒙混过关,最近上门的媒婆提及的聘礼致使男人想将十五岁的女儿嫁出去,免得家中还要养多一个人还有钱岂不美妙,看天吃饭的农民最要紧的,不过就是自己能有多少口粮温饱而已,现在有这种符合所有人观念的事情做了就显示得世事圆满,这是人生难得的幸福,至于当事人怎么想,谁在乎。

女人有点头疼,现在自己就面临难题了,如何度过这个难题。自己也不是不想妥协,本来就是求生存,自古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人。适婚的年纪本该把女儿嫁出去,奈何女儿又哭又骂,撒泼打滚,甚至宁死不屈。女儿毕竟是身上掉下来的肉也不能看着她去寻短见不是。都怪王保长家的儿子王文铎自从去了镇上上私塾,每次回来炫耀自己的学识文化,说自己学的启蒙,现在都学到四书五经了。女儿得知之后,每次都是羡慕回来向娘诉说自己的渴望,想办法讨好他王哥哥教得自己几个字。有时候来不及干活,还落下活计被她父亲打骂,“一个丫头片子,整天妄想认识几个字,那是你一个农家娃子能痴想的吗!不去田里种地,家里连吃的都没有。养你那么大也不知道有什么用处!也不帮家里一些!”

打打骂骂的环境在村里并不少见,大家都是土里刨食的,并无什么文化,也不懂什么教育,也没有人教化他们,毕竟战火纷飞的时代,大家都自顾不暇,有些人或许能过好些,但是也不是他们这种人能想象的,比如大城市的风光繁华。他们很多人一辈子没离开过村子里,去镇上都是很不错了,县城也很难想象,更别论省城了,他们觉得看着身边的人过得也就是那样,自己也就安心过好日子就好了。何况但凡有个稳定的地方,不是迫不得已,谁想离乡别井,人离地贱。

纸包不住火,丑媳妇终究还是要见家翁。晚上丈夫王成青回来,便一屁股坐下休息问道:“大丫呢,好生受了聘礼让她嫁人去。儿子怎么不来吃饭。”

陈大妞低头小声说道:“大丫找不到,我白天去找的时候没空带娃,把文就暂时放娘那里了。晚些带他回来。”

“什么?那么大个无缘无故丢了。这死丫头是躲哪里去了。这里附近也没什么好心人会把粮食分给外人啊!”王成青左思右想,附近也没什么猛兽,这丫头也不可能被叼走。敌人去到哪里了呢。围绕着房子转的王成青看着妻子看似松了口气,神色并未有丢失女儿的焦虑,只有紧张的神色,他心下有个七八分猜测。

“混账,你是不是把她藏起来了?”他大声怒吼,“你知不知道别人出多少聘礼,我还和媒婆说得好好的,现在钱没了!”猩红的眼睛喷射出怒火。

被盯着的陈大妞有点害怕,直接跪下,哀求哭泣:“女儿真的找不到,弄丢了。”

心生怒气,聘礼没有了,还要交税,女儿跑了,一件件烦心事情让他感觉事情失去了他的控制,心生愤懑,疾步走去灶台捡起了下面一根材木,拿着趁手,朝着对妻子身上打了起来。“求求你别打了,别打了。”哀求不绝于耳,但是王成青没有丝毫心软,打得陈大妞昏死过去,嘴里还不停说“你可出息了,敢不听从,不恭顺!你吃谁家的饭,净做些什么事情!”说着自己仿佛提高几分正确,气焰更为之嚣张。

周围的邻居见怪不怪,已经没有人敢前来阻止这些不公。因为彼此都是如此生活,常言道,这妇人不服从,就打到乖顺,只是,从来便如此,就是对的了么?

看热闹的人倒是多得很,连媒婆都惊动了,屁颠颠地过来扒开门口的人群,得知为何打妻子之后,朝着正在打妻子的男人捶胸顿足地说道:“哎呀呀!好不容易跟人商议地差不多的亲事,到嘴的肉怎么就飞了呀!人家可是镇子上的。我也是瞧着你家丫头刚好才说嘴的,现在怎么办呀!我还要跟人家交代!”

男人听了更生气,道:“现在大丫没找到,这事你看着吧,别人能等就等,不能就作罢!”手下得更狠了。

媒婆一听如此豪横,自己也不敢多说些什么,嘟囔几句,“好心拉你一把,烂泥扶不上墙。”男人打到女人不哼唧唧昏死过去,有些有经验的妇人来看看,只是晕了过去,男人就把妻子在地上,不管她了。

围起来的人太多了,男人感觉自己像是演大戏的,全让别人看戏了,恼火了起来,大声吆喝,让众人散去,“看够热闹了吗!各自散去!”

活着太累了。在挣扎之中生活的人,什么意外最好都不要有,最好什么都和大家一样,如果有些不一样,也最好是坏的不一样,看笑话的人那么多,人心如此,人性如此。妇人们好像被男人们打得视乎平常,因为很多家都这样,大家都这样了,好像也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了。还以贞节牌坊为荣,恨不得自己贤惠的名声传遍所有人知道才好,反抗男人的,都是那种奇怪妇人,败坏自己名声不止,还让自己家庭家族的女子名声变差,女人们为了守着德容妇工,只恨自己怎么不让自己夫家满意。至于贞男牌坊也是有的,那种痴情男子因为妻子病痛去世一并痛苦去世或者许久不娶妻的实在是少有,而且家族的男人都因为他们的痴情不改而感到恼怒不去申请牌坊,视为男人之耻,为什么男女如此不同,当然他们处于这种环境,也未能拨开这种迷雾一探究竟了。

偏僻的地方犹如黑夜里没有被阳光照耀过的区域,不曾见过阳光的人们,似乎就可以忍受黑暗,只因为他们未曾见过光明,没有享受过被阳光沐浴到身上的暖暖体验。不能不叹息,要等待多久,才能被光明所照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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