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世界,只剩一座文明之城--拿撒勒,却自我切断一切与外界的联系,彻底将自我封闭,任由其他城邦相互残杀。做为极少数,可以行走在两个世界的修复者,我拥有超乎常人的”联觉“之力。在运用此力搜罗末世残余科技资 ...
手背突然传来一种难以言喻的疼痛,仿佛有一只无处不在的小虫咬着我,我下意识地抖抖手,甩走那东西。
这么一折腾,周围的世界逐渐清晰起来。
微风轻轻吹动,梧桐树沙沙作响。
我低头看去。手背上并没有虫子,只有几粒跳动的光点。光点不会咬人,最多让我觉得些许灼热。但我确实感受到了某种疼痛。清晰地,如同针扎,刺人心窝。
她说这叫联觉。类似于可以看到味道,听到画面,嗅到声音。当然,这只是个简单的比喻。实际则要复杂奇怪的多。
听她说这番话的时候,我以为是在开玩笑。但看她的眼睛,平静如水,没有丝毫笑意的波澜。
我便在脑海里,将“联觉“这两个字,多念了几遍。
听到本该看到的,看到本该摸到的,摸到本该嗅到的,嗅到本该尝到的,尝到本该听到的。五官相互补充,奇妙交融。便可洞察世间万物。
这还真是相当的有趣。
但经验告诉我,人总有两重面孔,事务也有另一面模样。那么,这天赐之能的另一面是什么呢?
思绪不可抑制的走进另一头,好景散去,路旁的景致变得陌生,前面是断桥,隔墙,和无法踏入的黑森林。
我恍然大悟。十之八九,就是因为这鬼东西,我才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吧!就像错乱了的时间轴,画面与声音永远不合拍。
明明有人在你眼前哈哈大笑,你却不明白他们笑自何来。明明大家在同声称颂,你却莫名其妙于众人毫无遮掩的浅薄。
同样,他们也无法理解我的语言,那是存在于另一个世界的乱语,与他们的词汇毫无关联。这让我时常独处于空旷的大草原上。牛群羊群本该涌动于此,但却不见了踪迹,只余风独自游荡。
我并不喜欢这样。就像漂泊在大海中的一叶扁舟,周遭万籁俱静,只有海浪叩击船身,发出空洞的回响。或是夜幕上的繁星,虽然明亮,却太过遥远,没有丝毫温暖。
我试图冲出去,加入他们之中,一探究竟。为此,我伤痕累累,精疲力竭,却依然困于咫尺之间。
直到后来,她不可思议的出现,情况才得以改变。可即便如此,我对这个世界的理解也十分遥远。就像在火星上,看着那个发亮的小蓝点。
大概,我还不够努力吧!
不!她告诉我说,只要尽力,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想到这里,我轻轻吐出胸中浊气。在手背上掐了一把。
手背传来清晰、明确、合乎生物学规则的痛感。这是我的小窍门,能让我的感知变得“正常”起来。
但诚心而言,当下的烦恼并非来自难以把握的“联觉”。而是来自另一个人。他就在操场的另一边,在那个不显眼的角落里,静止不动,犹如一块无知无觉的石头,似乎无人知晓。
但我知道他。踢球的孩子们也知道他。大家都知道他。他是那么的讨厌、可怜,却又声名显赫。我不禁想,在他那双悠黑的大眼睛里,到底有着什么令人好奇又讨厌的东西?难道,他比我离这个世界,都更遥远?
这多少让我有些沮丧。但能怎么办呢?我望天,天边是一片无法言明的沉重,犹如一片挥之不去无所不在的暮色。
好吧,不能再犹豫,无路可选,只能向前。总之,无论如何,不能再拖下去!事到如今,该给这一切划上句号了!
孩子,就让我来把这一切结束了吧!
……
我离开树林,走上操场外的林荫道。
两旁的梧桐,枝叶整齐,如伞盖一般铺成一条幽深的长廊。双脚迈动,在梧桐油淡淡的气味儿中,眼前会飞出一个又一个的亮点,直到出现最美的那个,我就紧紧的抓住。
对此,我感激不尽!
虽然,人们并不知道这有多了不起。但我知道修复者的智慧。他们是我最为钦佩的一群人,只是可惜,阴差阳错,我没能成为其中一员。
我把手举到眼前,干净修长,本该拿笔,却握成了拳。
真是可耻可悲!
我竟然企图用拳头去改变这个世界!结果除了伤痕累累,什么都没有改变。
我错了,我十分肯定。对于这个世界的问题,我和我所拥有的力量都无能为力。只有修复者的科技力量才能拯救未来。
但那些糟糕的事,还是因我发生了……
真是令人厌烦,怎么又想到了这些?不,不要去想了。我伸手抓住空中的刀,用力刺入自己的胸口。过去的就过去吧,我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主宰,不能左右未来的方向。
只是,这种自我开脱的暗示,今天并没有多大作用,等我绕过大半个操场,来到那孩子身边的时候,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我一屁股坐到他身边的那架秋千上。耳边顿时响起嘎吱嘎吱的叫声。
我安慰着自己,问题总要一个个的解决,何苦想那么多呢,毕竟现在,旁边这个家伙才是最大的问题。
但怎么跟这小孩说呢?还真是头疼。
……
儿童秋千又低又窄,并不舒服。但我还是坐过几次。我试着用他的视角去观察这个世界。可惜,至今没有搞懂世界在他眼里的样子。
似曾相识啊,哎~,我忍不住又叹出一口气。
就会叹气吗?真没用!
但没办法啊!你看看他,完全不理睬我。双眼死死盯着球场,头都没转一下。但他脸上又没有紧张、激动等情绪,似乎什么都没看见。
真实一个寒冷的孩子,就像一座冰冻的山。里外都冻住了也好,那也就懒得操心了。可这山却是活的,时不时还会喷发出伤人的岩浆,无法置之不理。
……
远处突然传来欢呼声。
我将视线投过去。
又进球了,又是那个小女孩,她举着手,在球场上欢快的奔跑,与队友击掌相庆。跑到我们这边的时候,她还跳到围栏上,挥了挥手,就像在给我们打招呼。但我觉得,她并没有看到远处的我们。
只是,为了打破当下这讨厌的气氛,我也向她挥手,还鼓了鼓掌。身边的石头也动了一下。他蹬出一只脚,荡开了秋千。
操场上的欢乐,多少让我的心绪有些缓和。便也跟着蹬出一脚。
眼前的世界晃动起来。
纯净的天,远处教学楼的尖塔,几朵蘑菇一样的云。犹如身处水晶球的世界中。思绪也不由开始胡乱漂浮。
……
对于离开图书馆,调入学校的事。本只有寥寥数人知晓。但不知怎么,他们一个个的都跑来打听缘由。无比的真诚。我说,我真是要去当一名普通的老师。可那帮混蛋却哈哈大笑说,你去当老师,是教人家娃娃杀人还是放火?真是个笑话。老大你到底接下了什么秘密任务?敌人是谁?带上我们,大家一起弄死丫的!
我无话可说。也懒得解释。
其实他们不知道,我早已厌恶,带着他们去干那些所谓的,大杀四方,威风八面的破事儿。对他们这群混蛋,我更不在乎,不过是拿来使用的耗材罢了,事终人散,各奔东西,自求多福,永不想见。
我只想离开这纷扰的世界,独自飞往属于我的火星。
只是,在这疯狂的旅途中,还是无法避免与寥寥数人,产生了灵魂上的羁绊。让我终归去无法成行。
所以,今天我必须违背本心,来挽救这块又臭又硬的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