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荣毕业于国防大学指挥系,本是现代某军团侦察连连长,在执行边境任务时光荣牺牲,意外穿越成为红楼北静王爷。此时的四王八公已现盛极而衰之相,武勋群体的大船也如逆水行舟,而处在风口浪尖的北静王又该如何救人自 ...
一艘官船缓缓沿运河而下,船头两名太阳穴高高鼓起的汉子站在前方锦衣青年身后的不远处,个头略低的那个悄声道:“大哥你没觉得王爷最近越来越沉默寡言了,以前王爷可不这样。”
略高的那个只是撇了他一眼,没搭理他。
锦衣青年叫水榮,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两个多月了,从最初短暂的不安和惶恐到如今也已经慢慢接受了现实。
没想到执行一次配合边防武警围剿毒贩的任务,意外牺牲,魂穿于此,当真是匪夷所思。这具身体的原主人竟然是红楼梦里那个四王八公中的北静郡王水溶,与自己同姓不同名。
大华太祖皇帝李崇庆开国已有百余年,历四世,定都顺天。当今天子是贞靖帝李诤,登基已三年,为太上皇第四子,生母因难产而死,被太上皇交由甄太妃抚养长大,与太妃感情甚笃,称太妃为母妃,刚过不惑之龄。而太上皇虽年过花甲,但身体还算康健。
水溶的结局在书中似没明言,但从荣宁二府的结局来看,也好不到哪去。毕竟四王八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作为武勋一脉,又是四王之首,想置身事外,那无异于痴人说梦。一念及此,水溶就有些心烦意乱。
太上皇与今上这对父子的矛盾目前看来根本不可调和,如果不是嫡长子义忠亲王作茧自缚,也不会轮到今上捡漏。
现今,一个禅位不放权,一个登基不掌权,短期内倒可相安无事。本朝注重孝道,皇帝不敢跟老子计较,毕竟太上皇年岁已高,还有几年好活。天有不测风云,哪天太上皇驾崩,今上大权在握,那你这四王八公还能好了?
红楼中,四王八公的惨淡结局,在他看来归根究底就是两点,一是不明大势,站错了队,这是根本;二是子孙庸碌不堪,难以为继。最后随着太上皇和太妃的相继亡故,王子腾的病殁,贾元春的薨逝,这接二连三的变故,被清算也就理所应当了。
水溶前生军人出身,国防大学指挥系毕业,还上过前线,能文能武,自然不会把命运寄托在侥幸之上,既然现实无法改变,那就不能无动于衷,坐以待毙。但是如果现在就在太上皇和贞靖帝之间倒向贞靖帝,那无异于找死,十之八九会被太上皇杀鸡儆猴。
在融合了原主的记忆后,水溶就清楚他不可能也不会背叛太上皇,不说太上皇和太妃对他恩重如山,就如今的情势,贞靖帝还不具备向太上皇叫板的实力。
水溶是老来子,父母已故,老北静王有一继室,但无出,也就是现在的北静王太妃,还有一嫡女水清湖大他十四岁,早早嫁入南安郡王府,水溶对这位嫡姐没什么感情,概因水溶还咿呀学语之时,水清湖就已经出嫁了。
而后北静老王爷夫妇相继离世,水溶袭爵,太上皇念在老王爷劳苦功高,怜他年幼失孤,从五岁起就把他接进宮以皇子伴读的身份与众皇子一起读书习武,太上皇一有闲暇还亲自指点他韬略武功,对他是信任有加,否则凭什么以十七岁之龄领内务府差事替太上皇掌理内库,要知道历朝历代为皇帝掌管内库之人无一不是皇帝的心腹或者内监。
半月前太上皇召见,命他南下金陵,参加一年一度的江南商会年会。为的是震慑这些江南商贾和士绅,收缴今年的例银。新皇登基两三年了,也渐渐开始有所动作了,难保就有些人生出些别样心思。
江南为朝廷赋税之重,历来就有天下赋税,半出江南一说,所以商事繁荣,商会林立。而商会之中又以金陵商会为尊。
金陵商会历任会长皆是皇商。前任会长就是四大家族的薛家,也就是薛宝钗的祖父薛怀忠。而如今的会长就是现任钦差金陵省体仁院总裁的甄家家主甄应嘉。
这不伦不类的金陵省体仁院总裁,听起来像模像样,也就吓吓普通百姓,有头脸的人家都知道,你这总裁连个品阶都没有,无非是当年太祖四次南巡,你甄家祖上四次奉驾,太祖抬举给的一个官不官,商不商的类似于爵位的荣誉。正儿八经的官宦人家没几个拿正眼瞧你。
当年的贾史王薛号称金陵四大家族,那都是有官身在的。如今贾史王三家早已在京城落地生根,而薛家在金陵却已沦为贾王两家的附庸。
薛怀忠早逝,共有两子,长子薛汝昌已过世,留下一子一女和薛王氏;次子薛汝盛健在,也有一子一女。薛家作为皇商,也是金陵商会的一员,薛怀忠在时,风头一时无两,真应了那句话,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但随着薛怀忠的身故,薛汝昌早亡,薛家长房顿时塌了半边天,二房薛汝盛虽颇有才干,也只能勉力维持,不至于让薛家在这一代泯于众人。但想要恢复昔日荣光,薛汝盛也有心无力。
水溶心里烦闷,但目前也只能自我安慰,先把眼前太上皇交代的事办好。船行驶了半个多月,终于在五月底靠了岸,靠岸时已接近傍晚,水溶吐出一口气,连日来烦闷的心情似乎都开怀了些。
水家祖上传到水溶这一辈也已经是第四代了,都说富贵不过三代,但水家却是例外,真正的钟鸣鼎食之家,也是四王八公十二侯中唯一一个世袭罔替。再加上历代北静王都有权有势,几代下来积攒的财富也已经是个未知数了。
虽说水家根基在北方,但像南京这种地理位置和政治地位特殊的城市还是有不少田产和宅邸的。
来接水溶的马车已经等候在码头了,福伯不停四处张望,他跟随上代北静王水无痕在外征战时落下点残疾,腿脚不便。水无痕体恤他年事已高就安排他来南京看守老宅和田产。福伯虽老,但眼却不花,在人群中一眼就看见了水溶,赶忙上前就要叩头行礼,激动地嗫嚅道:“老奴见过少主子。”
水溶先一步亲热地扶起福伯笑道:“福伯不必多礼,几年未见,福伯的身体依然硬朗,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回府再说。”
福伯躬身应是。马车一路朝城内驶去,直到秦淮河畔的望月楼才停下,福伯知道少主子的喜好,早早就在望月楼订了雅间。
这望月楼算是金陵最出名的酒楼,因地处秦淮河畔,人气旺盛,生意火爆,每日都是客满为患。
水溶打量着这座望月楼微微点头,这望月楼的设计者也很懂人心的,光看这座酒楼的外观设计就可见一斑。说是楼,更像是塔,共三层,一层作为大堂,相当宽大。二三层皆是雅间,三层更是只有三间雅间,试想一下,谁不希望自己在塔的顶尖,欣赏秦淮美景的同时,居高临下,俯瞰众生。
水溶笑着望向李淼二人道:“你兄弟二人是北人,怕是还没来过金陵吧。这一路坐船辛苦,既然到这金陵了,今日本公子就带你二人尝尝这金陵的美食。还是福伯知我心意,这望月楼我十二岁那年跟随皇爷南下来过一次,如今却是故地重游,这里的盐水鸭更是一绝。”
李焱玩世不恭地答道:“回王爷,诶呦!”
话还没说完李淼重重一掌拍在李焱的脑门上。疼的李焱龇牙咧嘴捂着脑门赶忙改口道:“回公子,我和大哥在皇爷身边不长,四下江南我兄弟俩都没赶上,这回跟着公子正好开开眼界,嘿嘿”
李淼哼声道:“下次再不长记性,暴露了公子身份,我就”说着作势欲打,李焱赶紧躲开,只是嘿嘿干笑不吭声。
这李氏兄弟虽是兄弟,却情同父子,兄弟俩是忠义之后,两人相差十五岁,李淼今年三十五,长着一张国字脸,性格沉稳,寡言少语;李焱刚满二十,性格却恰恰相反,活泼好动,机敏灵活,因自小被哥哥带大,长兄如父,所以与生俱来对李淼有种天然的敬畏。
兄弟俩出身龙禁尉,被太上皇看重,给太上皇当了三年的贴身侍卫,然后又被太上皇指派给北静王当护卫。
李淼一身擒拿手的工夫相当了得,近战一二十人不得近身,据说龙禁尉里也能排进前三;李焱虽没哥哥那手硬工夫,但身形修长,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娃娃脸,一身轻功在龙禁尉里也是有一号的,擅长跟踪追缉,还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除了李淼例外,谁让他从小到大被李淼打怕了。用他自己的话说,这身轻功就是躲兄长躲出来的。
兄弟俩与北静王甚是熟悉,知道太上皇对这位王爷青眼有加,虽是郡王,但宠爱尤胜亲王,否则也不会让王爷掌管内库一管就是三年,这份信任不是什么人都能担得起的。不过北静王也对得起太上皇的信任,虽年纪轻轻,但早慧于世,不仅处事得体,进退有度,这三年来,手腕在太上皇的调教下也是不俗,内库在他的掌管下井井有条。若不是太上皇年事已高,怕江南人心思变,也不会派北静王南下。
四人上了楼,福伯跟在最后,水溶边走边对李淼道:“这小子是该好好管教,下次再喊错,敲掉他几颗门牙让他长长记性,让他整天嘴上没个把门的。”
李焱知道王爷并没有生气,嘿嘿一笑。
这一楼大堂果然客满为患,二楼也是全部满客,三楼的三间也就剩下福伯订下的这一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