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凡俗界,唯一真圣界,亿万修行者,有谁为了长生而长生?
广平城的夜,一声声穿透街巷的犬吠此起彼伏,青楼中灯火摇曳,有人影透过窗纸来回闪动。
城墙根下,十几名衣不蔽体的乞丐横七竖八的倚靠在一起相互取暖,却依旧冻的瑟瑟发抖。
城墙上篝火彻夜通明,巡夜的甲士身上反射着橙红色的火光。
一道道淡蓝色的纹络,在城墙上明灭可见,隐隐约约伸向天空,如同一只锅盖一般将整座广平城笼罩其中。
“十年了,这广平城似乎和十年前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漆黑的夜空中,一名看起来二十多岁样貌的青年在淡淡的月光中如履平地,夜空的云成为了他的背景。
“三天后,便是十年整了,我回来了,你们准备好了吗?”
青年俯视着脚下的广平城轻声呢喃,随后融入了广平城中的漆黑小巷子中不见了踪影。
一夜无事,广平城的人一如往日的生活,大户人家的公子小姐衣着华丽,在坊市街道中闲庭漫步,不时让跟在身后的丫鬟小厮为自己的一时兴起买单。
街边的小贩虽不至于衣不蔽体,却也是破旧不堪,甚至衣着都比不上那些丫鬟小厮半分。他们对丫鬟小厮们展露着虚假的笑容,弓着身子用自己摊子上的东西来换了几枚铜版。
“架!”
在本就嘈杂的坊市里,一声声娇喝伴随着急促的马蹄声快速奔来。
坊市里的人闻声无不变色,纷纷向道路的两边避让开来,一些比较靠前的摊子,不时被挥舞的马鞭波及而倾倒在地,摊贩一脸憋屈却是不敢流露分毫。
一时间,人声鼎沸的七里坊市中自觉的开辟出了一条畅通无阻的马路,唯有一名二十岁左右的青年仍旧站在马路上,不明所以的啃着糖葫芦。
“给本小姐滚开!”一匹枣红色的骏马飞驰而来,转瞬间便到了青年身前,马背上一道绯红色的身影正挥舞着马鞭向青年抽去,同时枣红色骏马的两只前蹄也高高抬起,想要将青年重重的踩在脚下。
避让到街道两边的人们看着已经被马匹冲至眼前的青年,纷纷露出同情的神色。
樊家最受宠的嫡小姐的马,谁敢拦?
“呵,小小年纪便在街上纵马,长大了可还了得。”青年嗤笑一声,反手抓住了马鞭,一把便将马背上的少女扯了下来。
至于枣红色的骏马,还没有等它的两只蹄子踩下,便已经被青年一巴掌拍碎了脑袋横尸街头了。
“你知道我是谁吗?”少女狼狈的在地上滚了两圈,身上绯红色的罗裙变得灰扑扑的,一张白净的俏脸上也沾满了街道上的脏污。
“哦?你是谁啊?说出来听听。”青年心中嗤笑,蹲下身子将娇俏少女轻轻的按在地上无法起身。
娇俏少女在地上奋力的挣扎,两条洁白纤细的小腿从罗裙下露出在地上奋力的蹬踏,却依旧无法挣脱眼前青年的魔爪,被死死的按着趴在地上。
一张略带稚嫩的俏脸紧紧的贴在肮脏的地上,她甚至能够感受到地面的冰凉和砂砾的粗糙。
“你放开我!”娇俏少女带着哭腔叫喊,如同一条跃上岸的鱼一般挣扎。
“你还没说你是谁呢。”青年微笑,另一只手捉住少女纤细的脚腕,让她挣扎的不要那么剧烈,免得不小心压死了可能会出现的虫子。
“我是樊家的樊夏!你再不放开我,等会我大哥来了你就死定了!”少女红着眼圈喊道。
“你早说不就好了。”青年笑着放开了樊夏,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并不存在的尘土。
“我和你们樊家也是有些旧情的,你可以叫我扶风。”柳扶风略带俊美的脸上浮起热切的微笑。
“哼!”少女樊夏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仰着一张灰扑扑的俏脸眼圈通红。
“现在才知道攀交情,晚了!”樊夏哭着哼道,随即便跌跌撞撞的哭着向一名身着淡蓝色锦衣的男子跑去。
“大哥!这个人他欺负我!”樊夏哭哭啼啼的将事情的经过讲给了锦衣男子。
一旁见到此情此景的路人纷纷为柳扶风叹息。
“可惜了,年纪轻轻的便能够一巴掌拍死那匹妖马,怎么说也是一名能够和广平六公子相比肩天才了,却不识好歹的惹上了樊家,怕是有难了啊。
“谁说不是呢,在咱们广平城谁不知道啊,宁愿招惹城主家的二公子,也不招惹樊家的繁夏……”
柳扶风耳朵微动,街道两旁人们的议论纷纷,事无巨细的被柳扶风听了个真真切切,让他心中不由的对眼前这个哭哭啼啼又刁蛮任性的小丫头片子更高看了几眼。
“这位兄弟,虽然小妹闹市纵马有错在先,但也不至于如此当街羞辱吧。”锦衣男子漆黑的双眸盯着柳扶风看了好一会之后开口道。
“看兄弟你衣着完全不似那些贱民,想来也是世家出身,应该明白脸面的重要性。”
“哦?那倒是我的错了?”柳扶风用手指头掏了掏耳朵反问。
“兄弟,你当众羞辱我妹妹,若非是看在她本就有错在先,就是把你当街打死也无可厚非,你就向她道个歉,应该不难吧。”
“不要!他杀了我的花花!我要他做我的奴隶!至少十年!”樊夏有了靠山,抹了抹眼泪跳脚道。
“好了小夏,不要闹了。”锦衣男子回头训斥道。
“奥。”樊夏红着眼睛低下了脑袋,眼泪开始打转。
“这位兄弟,我樊石在这里先替舍妹向你道个歉,你也向舍妹道个歉,这事儿咱们就过去了,你看如何?”锦衣男子樊石说道。
同时一道只有柳扶风自己能够听到的传音传进了他的耳朵。
“兄台,我知道这件事是舍妹的错,但兄台你打也打了,该出的气也出了,就别再和小孩子一般见识了,麻烦兄台你配合我把舍妹先哄好了,在下稍后在菁华楼为兄台赔罪。”
“你倒是个有趣的人。”柳扶风向樊石传音道,算是认可了他的提议。
黄昏时分,血红色的残阳从西方而来,将整个广平城笼罩其中,深秋的肃杀寒气渐浓,血红色的残阳难以将其驱散。
菁华楼顶层,柳扶风和樊石相向而坐,一名名风姿绰约,美貌各有不同的侍女花枝招展的为两人添酒添菜。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柳扶风和樊石二人便已经勾肩搭背起来。
“想不到扶风兄竟然也是咱们广平人,看来咱们广平六公子的雅号,从今要改称广平七公子了。”樊石大着舌头对柳扶风夸赞道。
“樊石兄过誉了,小弟我对自己的实力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虽然小弟略有天赋,但也只是与普通人相比,但要将我称为广平六公子级别的天才,那可就是捧杀我了。”
柳扶风连连摆手谦虚道,面上的醉态丝毫不比樊石少。
“扶风兄就是谦虚,那咱们就不提这个了。”樊石笑着举杯道,然后转头看向窗外渐浓的黑暗问道,“扶风兄觉得现在的广平城比起当年可有变化?”
“小弟我随师尊离开广平城至今,已经十年了,如今归乡,却是依旧能够从城中巷中找到小时的感觉。”
柳扶风笑着应对,起身站在窗前遥看夜空,想当年,自己虽然年幼,但这间房间,他也是常来的,窗外的景色,甚至和十年前相比,只是多了些岁月的痕迹罢了。
“真要说不同,也只能说咱们这广平城世家的变化了,在我随师尊离开的时候,广平第一大族还是那一人压一城的柳家,只是不曾想到,哪怕当年盛极一时,连城主都要弱其几分的柳千云竟然陨落,连带着偌大的柳家化作了飞灰,真是让人感叹啊。”
樊石闻言脸色变了两变,见柳扶风只是凭空感叹,这才脸色恢复了正常。
“是啊,人们都说千年的世家,但人们只看到了世家的繁华,又哪里看到了世家之间的血腥?”
樊石与柳扶风并肩而立感叹道。
“哪怕强如当年的柳千云,只是稍显弱势,便是身死族灭的下场。”
樊石说罢,眼神不由的多看了柳扶风两眼,然而却并没有见柳扶风有任何异动。
“还是樊石兄看的透彻啊。”柳扶风哂笑一声,拍了拍樊石的肩膀,随即纵身跃出窗户,几个闪身消失在夜空之中。
“多谢樊石兄今日款待,扶风暂别,希望来日再相见,樊石兄还能认得我。”
“自然认得!”樊石爽朗一笑,转身吩咐美婢们收拾了残羹剩饭,径直离开了。
“大哥!你不爱我了!”樊石回到樊府,迎面就撞上了嘴上已经能够拴上一头驴的樊夏。
“大哥怎么会不爱小夏呢,快回去休息吧,乖啊。”樊石宠溺的揉了揉樊夏的脑袋道。
“就是不爱我了,那么可恶的一个人,大哥你竟然请他吃饭!”樊夏不依不饶。
“小夏,你过了明天,就是十四岁的大姑娘了,不可以再任性了。”樊石使劲的将樊夏的头发揉成一团,难得的认真道,“那个人,大哥我看不透。”
“奥!”樊夏扁了扁嘴巴,整个人都委屈巴巴的,“那等大哥你能看透了,再帮我出气!”
“好好好,大哥答应你就是了。”樊石看着委屈巴巴的妹妹,心都快要化掉了,连连应声安慰道,“不过小夏你也要认真修炼哦。”
“嗯,我会的!我要把那个混蛋打成猪头,然后再让他给我洗脚,给我洗衣服!”樊夏挥舞着小拳头恶狠狠的说道,然后便蹦蹦跳跳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哈,这妮子。”樊石看着妹妹飞舞的头发开怀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