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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失的心跳》
卿希/文
2022.11.24
初夏燥热,蝉鸣缱绻聒噪。
和往常一样平常的一个午后,却因为一场突发的严重火灾变得不同寻常。
“二十一日下午两点,淮宁市明禾巷某居民区突发火灾,起火原因尚不明确,受伤人数多达十余人,其中一老人突发心脏病,现已被送往医院抢救——”
淮宁市医科大附属医院。
楼道人头攒动,病房几乎都快要挤满,护士小刘艰难地从缝隙中挤过来,看到姜稚便激动地朝她挥了挥手,“姜医生,你终于来了!”
姜稚是被紧急召回医院的,时间急迫,她此时已经换好了白大褂,医用口罩遮挡住了大半边脸,露出来的一双眸子清澈冷静,边走边问:“病人情况怎么样?”
护士小刘咬了咬唇,面色有几分苍白:“不太乐观。”
十分钟后,手术室门外。
姜稚单手插兜,另一只手里拿张手术同意单,扫向椅子上坐着的几人,问:“谁是病人家属?”
一个穿着时尚的女人急忙站了起来,眉头紧紧皱着,眼眶红了一一圈,声音听着有几分哽咽:“我是。”
姜稚翻动手里的纸张,又问:“你跟病人什么关系?”
女人吸了吸鼻子,说话遮遮掩掩:“我、我是她的——”
姜稚抬眼,打断她,神色严肃认真:“病人情况紧急,现在须立即进行手术,直系亲属签字我们才能进行,希望您可以配合。”
女人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抹了抹眼泪说:“我,我是她邻居,林奶奶的孙子在国外,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所以就......”
姜稚拧眉:“病人在这儿没别的亲人了么?”
女人摇了摇头。
情况实在紧急,姜稚把手术同意书给她,嘱咐道:“给他打个电话。”
女人伸手接过,倒了声谢之后慌乱地从口袋掏出手机,拨了过去。
“嘟嘟嘟——”
姜稚安静地站在一旁等着,直到女人抬手擦了擦眼泪,冲姜稚点了点头,说:“他同意,希望可以尽快做。”
手术时间很长,过了大概三四个小时,终于把老人从鬼门关里抢救了回来。
听着身边人的恭喜和病人家属的道谢,姜稚只觉得整个人筋疲力尽。
忙碌的一天结束,下班回到家,姜稚先去泡了个热水澡,把整个身子完全浸泡在热水里,很放松很舒服。
或许因为太累了,她泡着泡着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睡梦中的光影残卷来回拨弄着她的心弦。
梦里,姜稚眼眶蓄积着欲掉未掉的眼泪,倔强地一遍又一遍地质问眼前的男人:“你只是把我当替身,对吗?”
梦中的男人轮廓英俊清晰,眉眼间总是萦绕股着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吊儿郎当和薄情,他勾唇,弯腰,低低地覆在姜稚耳朵边上,呼出来的热气几乎快要灼伤了她的耳朵:
“是又怎样?不过,”他嗓音低沉磁性,仿佛在说着什么**的甜言蜜语。
然而,残忍又冰冷:“当替身,你还不配!”
画面一转,是男人桎梏着她的手,将其举过头顶,眼眶发红地盯着她,偏执地寻求着她的原谅,固执地掰着她的脸吮吻着,力气之大,几乎是想把眼前的女人咬碎了吞入腹中。
.......
窗外昏黑,乌云遮挡住月亮,微风吹动树木,树梢间发出婆娑摇曳的声响,偶有一只小猫经过,发出可怜的喵喵声。
“咳咳咳——”姜稚睡的太过昏沉,身子不小心滑了下去,被惊醒时呛了好大一口水,挣扎扑棱了几下后,她才扶着浴缸边缘坐了起来。
脑子不受控制地过电影般的一帧一帧放慢刚才做的那个梦。
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曾经缠绕了她几年,如乌云笼罩般。
明明很早就已经刻意不去想他了。
但,为什么最近却频繁地梦到呢?
姜稚烦躁地抬手按了按太阳穴,眉头紧紧锁着,手无意识地捧了些水洒在手臂上,冲洗着周遭的困乏和疲惫。
大脑放空了很久很久,直到一声消息提示音拉回来她的思绪,姜稚慢吞吞地捞过手机看了眼,是张行止发来的消息:
-姜稚,我回来了。
-有空见一面?
姜稚摸了摸被热意蒸腾地有些泛红的面颊,费劲地打着字回复:[好]
夜晚十点,淮宁市机场明亮如白昼,和黑沉的夜晚形成巨大的反差。
旅客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从VIP通道走出来一个男人。
第一眼看过去,渔夫帽,黑色冲锋衣。
男人单手插兜,另只手轻松地推着行李箱朝机场口走,一双漆黑的眸子被掩盖在帽檐下,黑色口罩遮住了他脸上大半的情绪。
“许言川!”
倏然回响起一道极大的女声,听见这声音,男人稍愣了下,停在原地,目光落在不远处朝他快步走过来的女生身上。
许言川扬眉,朝女生笑了下,不确定地叫了下:“于可?”
于可忙不迭地点头:“是我是我。”
“不过,你怎么长这么高了?”于可伸手朝男人上下比划了两下,满脸的不可思议。
记忆中许言川也就比她高少半个头的,怎么现在高出这么一大截儿了?!
不过也是,毕竟那么多年没见过了,挺正常。
许言川唇边笑意仍未退散,但没接着她的话回,只说:“这两天辛苦你了。”
“你说林外婆啊?”于可朝他摆了摆手,又怕他会担心便连忙强调着:“没事没事,外婆情况已经好多了,就这点小忙而已。”
当时许言川正位于大洋彼岸,忙着带选手参加比赛,得知外婆突发心脏病后,他一时抽不开身,只好给于可打了通电话,拜托她去照顾一下外婆。
今天才赶上末班飞机飞回来。
毕竟,除了那个人之外,外婆算是他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
于可开着车,等待绿灯的间隙她抽空看了眼身旁副驾驶的位置。
啧啧——
这优越的侧脸,这完美的下颌线!
男人闭着眼睛,睫毛细密而长,眼尾狭长锋利,弧度上扬,即使脸上覆了一大片阴影,也依旧是遮挡不住的帅气。
薄唇微抿着,手支着下巴。
“真是三年不见,越长越帅!”于可默默在心里赞叹着,下一秒恰好红灯转绿灯,她收回了视线,继续安静地开着车。
小憩了十分钟左右,许言川缓慢地睁开了眼,撑着脑袋无声地盯着窗外倒退的景色看,眸中情绪意味不明。
黑暗吞噬了星空,月亮被云雾半遮半掩。
“你今晚要不先去我的小公寓凑活一晚?”于可目不斜视,分出心神去问身边的人,又补充了句:“有间空的客卧。”
许言川抬手撩了撩垂下来有些挡眼的头发,语调漫不经心的:“我随便找家酒店凑活一晚就行,不用继续麻烦你了。”
于可哦了声,悄声说:“其实也不麻烦。”
与此同时,许言川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两下,他拿出来看了眼:
-冀苑港3号502
-够仗义吧
许言川难得的眸中带着笑,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散漫地打着字回那边:[谢了,改天请你吃饭。]
对面秒回:[举手之劳举手之劳]
隔日。
太阳刚从东边攀升起来,姜稚便迎着日出早早地去了医院。
翻看病例时,被一声敲门声打断,她顺势抬头看向门外——
“姜医生,之前那个患者他儿子又来了。”新来的实习小刘性子比较急,没等姜稚应声就急匆匆地进了科室,满脸焦急地看着姜稚。
姜稚抬手扶了下眼镜框,从容道:“我去看看。”
“黑心医院!”一名男子举着手里的纸板,在医院大堂大声嚷嚷着,嚷够了便开始哭诉起来:“我爸、我爸就是被这黑心医院害死的!”
此话一出,来来往往的人全都驻足观看。
“刚被送进这家医院的时候,还好好的,能吃能睡的,”说到这儿,男人擦了擦眼泪,继续道:“结果,在这儿住了一个星期,人就没了!这不是黑心医院是什么?害死人不偿命啊!”
姜稚戴好口罩,走到男人跟前,好声好气地耐心劝:“我之前说的很清楚了,您的父亲当时已经是严重的心脏衰竭,本就是无力回天,我们已经尽了最大努力去救他——”
男人不听她解释,扬起手就要打上去,“你放屁,就是你这害人医生把我爸害死的,你怎么也不去死!啊!”
姜稚连忙往后退了两步,继续劝道:“您冷静一点,暴力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男人在气头上,根本听不进去姜稚说的任何话,他大声嚷嚷着:“我要打官司!我要告你们这家黑心医院!害死人不偿命!”
姜稚一早上没怎么喝水,再加上跟他说了那么多,此时早已经唇干舌燥,多说一句话嗓子就要冒烟儿的程度。
但眼下也必须解决这件事。
“这位家属,对您父亲这件事,我真的很抱歉,”姜稚说到这里朝他鞠了一躬,嘴唇因为长期没喝水有些发干:“您不理解不接受,都很正常。但是做手术前,我就提醒过您结果是对半的,成功或者失败都是可能发生的情况,您当时听了之后是同意签字的。”
姜稚轻舔了舔干涩的唇角,继续说道:“我们作为医生,自然想竭尽全力地救手下的每一条生命,我们比谁都希望病人能健康地生活下去。”
失败了对他们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孤独和无奈。
说起来,她当时为何会主攻心外科,不止是因为她父亲,还因为她曾经看到一段话:
看到开胸后跳动的心脏在药物和体外循环下停跳、手术后又苏醒过来的过程,就像目睹了一个生命的轮回,神圣、神奇的同时也意味着危险四伏。
是啊。
挽救一条生命,是多么神圣的一件事情。
但医生,确实不是神仙。
就是神仙尚且还有失利的时候,更别说人了。
姜稚再次弯腰鞠躬,语气真挚诚恳:“我知道,您的亲人去世了您很难过,但我希望您可以理智一点,不要——”
那男人根本是油盐不进,这会儿突然急眼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就骂了起来:“你爸死了你能理智吗!啊?!”
有几个围观群众上来劝他,都被他推倒了,男人现在理智全无,眼睛都有些发红。
“说这么多屁话,不就是不想负责吗?”他重重地哼了一声,“那拿你的命来偿还吧!”
说着,他把手里的纸板一扔,不知道从那儿掏出来个收缩小刀,竟直直地朝着姜稚的方向捅过去。
姜稚瞬间睁大了眼睛,几乎没有闪躲的机会,人群来来往往的,竟然愣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来帮忙的。
倏然,一道低沉中透着些许漫不经心的声音落下,“这是在医院,你确定要杀人?”
那人居高临下地扫了眼持刀准备报复行凶的男人。
熟悉的语调,依旧是充斥着冷漠薄情的声线。
刻在姜稚心里无法忘却的声音。
她感觉到自己的脊椎顺着往下的部分都不自觉地僵住了。
像是身体自然而然的本能反应。
长而密的睫毛不宜察觉地颤抖了几下。
心跳也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如狂风骤雨里行驶进汹涌大海里的一叶扁舟,晃荡不止。
即将溺死在这片汪洋大海里。
是......是错觉吗?
许言川?
姜稚仓促地低下了头,只余光瞥见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形。
甚至连他穿什么衣服都没看清楚。
手指在口袋里绞紧又松开,又绞紧。
这么来回几次,她也始终没有勇气抬头看一眼。
持刀的人本就火气大,被另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男人以狠狠的几乎快要将他手腕捏断的力气攥着那只握着刀的手。
指骨一松,刀滚落了下来,下落的瞬间不小心在许言川手腕处擦破了一道口子。
鲜红的血迹。
许言川眉头轻皱了下,一把甩开了那个男人,语气听着不耐又烦躁:“滚。”
后者嘴上叫嚣着让他等着,却是灰溜溜地低下身体拾起小刀仓皇地跑了。
围观群众作鸟兽散。
姜稚不知何时抬起了头,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面前全身气场大开,浑身散发着狠戾的男人。
她努力平复着汹涌的心绪,不动声色地深呼吸了几次,将眸子里的情绪掩藏好,才抬起了头,语气毫无波澜起伏:“多谢了。”
好似眼前的男人对她来说只不过是一个陌生人。
说完她转身就要走,但心里却吊着某个念头——等他开口。
意识到自己脑子里因惯性而跳出的这个想法,姜稚轻扯了扯嘴角。
姜稚啊,别再犯贱了。
她这么一遍一遍地劝着自己。
头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