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
我写的东西，不管内容有多么离谱，都是我经历的，看到的，听到的。
“终于......，但是......”，恰是此时蒋芃心绪的写照。
眼睛盯着前方，开车的动作只是下意识的习惯。蒋芃悲观的情绪附和在他凄凄凉凉的心绪上，头脑一片浆糊，努力思考，却似乎是烤了好几次的粥，煳到分不清固体和液体。
从公司到家，14公里，十几分钟的车程。蒋芃不知道自己是希望时间长些还是短些，乱糟糟的心绪加上浆糊一样的头脑，理不出自己真实的需求。
蒋芃只是机械地把车往前开。原来想在不要钱的湖滨公园静静坐一会，也因为这懵懵懂懂和糊里糊涂心境而错过。。
湖滨公园是周边10公里内唯一的可停车的免费公园，而且环境也真的不错，树木茂盛，绿色荫荫，亭台楼阁，而且现在正是上班时间，人肯定不多。的确是理想的静坐聆听自己心思的好去处。蒋芃以前在烦心的时候，经常会去这个公园独坐。环境不错是一个因素，主要因素是还不要钱，停车也不要钱。现在的蒋芃，手头没啥钱。是一个负债累累的中年男人。
错过，就没办法回头了，因为这个公园恰在一座桥下，错过了进口，车就直接上桥了。过了桥再回头，蒋芃倒是有点不乐意。一错再错，蒋芃有些沮丧，此时的心情是差到一定程度了。
过了桥，4-5分钟，就到家。一时也想不起哪里有免费的，而且符合失败的中年男人独坐反思疗伤的地方。现在是地方就要钱，家南面有一个寺庙，叫”横山寺”，在当地算是一个有历史的老寺庙，现在也被政府华为风景区，收费45元，停车场10元。以前收入还行的那个时光，蒋芃倒是不在乎这55元，随心境而为，开心就好。现在突然有点舍不得。
回家是最省钱的方式。但回家如何面对？今天要解释为什么把东西搬回来了，真是为难。
蒋芃头脑里想着横山寺里的佛像，心里却不能平静。背得熟透的《金刚经》，竟也一时想不起怎么开头。硬生生把烦乱的思绪拉回来，也只堪堪地记起“如是我闻”四个字。
蒋芃的家在一个国家级湿地公园对面，也是风景优美的所在，因为爱人喜欢这个环境，就买了。也有点咬牙的味道吧。蒋芃每每想这个房子的时候，说不清后悔还是满足。“牙咬到最后，会不会都是血？”自和人合伙做教育培训机构以来，遇到了双减政策和疫情，只有钱出，不见钱进，蒋芃便有了这样的想法。
“流到嘴里的血，就只能自己往肚子里咽了”
“牙齿咬碎，只能找个没人的地方吐。”
蒋芃这样想。一年多前，蒋芃开始失眠，但他从来不在床上多翻腾，他不想让爱人知道他的变化。
爱人睡在一张床上，有时候会注意到他半夜醒着。因为，有几次他实在蒙得心慌，打开手机看头条，希望看到眼睛疲累，能够尽快睡着。蒋芃看手机，总会把手机调到静音，但晚上手机亮光总让他爱人埋怨影响了睡觉。于是，蒋芃从此再没有失眠醒了看手机。现在失眠，蒋芃都以背佛经助眠，很多时候效果还真不错，不觉中就又睡着了。
自背佛教睡觉后，睡眠倒是没有多大的改变，仍然失眠，但做梦是少了，尤其不做噩梦了。蒋芃自读佛经以来，以前害怕梦里有鬼，现在不怕了，这个转变，蒋芃总是觉得不可理解，也不能解释。
但自学佛以来，蒋芃的赚钱运仍然是这么糟糕。没有改变！
就信佛而言，这是蒋芃纠结的地方？
车进小区大门30米，有一个分叉路口，直行到地面停车场，右拐进地下停车场。子隐蒋芃似乎是突然下定决心，又好像内心早就是这样的念头，悄然而坚决地把方向盘往右打了半圈，褐色的奥迪A4车头转瞬便向下，整个车身轻轻颠簸起来，颠簸是因为这一段20多米的下坡车道，物业为房子雨雪天溜车，特别做成了小台阶形状。颠簸让蒋芃不顺心的心境又加重了一层。
如果把车停在地下车库，其实并不方便。子隐蒋芃的车里载了一车的东西，这些东西是从公司要搬回家里的。地下车库不仅昏暗，蒋芃的车位离电梯也远，差不多要30多米，而地面车位，就在电梯旁，5-6米就到了。疫情管控结束了，公司既然关门歇业了。蒋芃是把公司里私人物品拿回家。私人物品平时在办公室看着并不多，收拢到一起，却是一大堆。今天这车，还仅仅是一半不到。
蒋芃觉得问题不在东西，难点是如何向家里那位喜欢问“为什么”的怎么解释。
想到这里，蒋芃不觉就想起已经离世两年的爸爸，生前爸爸经常会说，“我的这位儿媳啥都好，有一点不好，就是喜欢问为什么。”
现在，公公都已经过辈，儿媳却仍然没有改变。
公司是否停业这个决定其实早在大半年前就已经在股东之间悄悄地讨论着。疫情大家封闭在家，股东之间就在用微信互相问各自的意见。但翻本的心态，一直超过了理智。
人就像动物，或者说甚至还不如动物来得干脆，想赢怕输，输不起，起码这一点蒋芃觉得人还不如动物，现在蒋芃内心认为自己的确不如家里那条啥事都会立刻做出决定的狗。人就纯粹是个赌徒，希望翻本的欲望就像燃烧棒，任何一点虚无缥缈的星星之火，都会把棒点着，燃烧的火焰就像飞升的欲望，最终欲望变得虚空，自己也烧成了灰烬。结果除了涂然的悲懵，一无所有。
蒋芃学了佛经后，曾经总结人生，认为：人生不能一无所有，凄凉一生，但生活可以在没有负累情况下，过得清贫。最后，幸福人生的底线是一颗安宁静怡的心。
蒋芃今天发现在为生活奔波的路上，钱成了唯一的索求，人成了最疯狂的动物。
今天的自己，正开始走上这里路。
而最疯狂的疯狂和最疯狂的理智，蒋芃想，也许是最后实在无奈地希望着结束。以死亡替代了苦恼。死亡既是结束，也是疯狂中的唯有的冷静和理智。
蒋芃在股东会上这样做总结：当初决定做教培，是理智的疯狂，今天决定结束，是疯狂的理智。
蒋芃似乎隐隐看到了自己的后几年。但蒋芃心理只是生起微微的酸楚，甚至没有让他有丝毫的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