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暗流(二)6(1 / 2)
兄弟苟且,秽-乱宫闱……
这短短八字,如同一块巨石,轰然砸落至心间。
季怀芝的脸顷刻间褪去血色,惨若白纸。他止住脚步,无措地呆立在原地。
他知道穆珩说的是谁。
那日,那日他在永安殿外被季先绍欺凌羞辱时,穆珩定是全看见了。
就连偶来内廷的穆珩都会这般去想,这宫中的风言风语,怕是早就传了个遍。
怪不得…德妃会叫他离季明昭远一些,怪不得所有人都只骂他是个灾星,避他犹避污泥,生怕被他给玷-污脏。
可……
这根本就并非是他所愿。
他不想的。
他也不想的。
穆珩终于摆脱掉季怀芝的胡搅蛮缠,可行了方才几步,却还是鬼使神差地回了首,瞥见那季怀芝仍跟痴了似的,一动不动地沐在冷风之中,他单薄的身影如同枯槁死木,以一种极轻极轻的幅度颤巍摆动,脆弱得似是随时会被折断。
是因为被说中了才自觉羞耻难当么?
穆珩眼底厌色更深,刚一回身,竟忽见拐角处竟不知何时窜出几个蒙着面的黑衣暗卫,正朝着他们所在的这条碎石小道行来。
季怀芝还未彻底回神,一双宽大温热的手掌就猝不及防地覆住了他的唇,接着,他便被一股大力扯进了夹道两旁的灌木矮丛中。
“唔……”
季怀芝不明所以,下意识地想要挣扎,穆珩却张了张唇,无声地用口型对他道,“别出声。外头有人。”
季怀芝这才循着灌木丛间的空隙瞧见了那群黑衣人。
这些人打扮怪异,不像是寻常的宫人侍卫,不知是谁的手下,也不知又是要去做什么。
季怀芝一边思索,一边冲穆珩示意自己不会发出动静,但穆珩的手,始终未从他的唇上移开。
穆珩的身量本就比季怀芝高上不少,此番与季怀芝同蹲在灌木矮丛中,不得不朝着他的方向倾斜身子,才能保证自己能被灌木遮盖住,然而,这么一来,两人之间便就挨得更近了。
穆珩面色沉郁,身上却浸润了一股清冷好闻的松木香味,那完美到近乎无暇的五官,笼在晚夜的清辉之中,当真称的上那句上京城中最赫然有名的大儒,亦是当朝太傅德明先生曾在御前赞过穆珩的美名:霁月明光,芝兰风骨。
穆珩便就是这么一个矜贵至极的皎然君子,甫自出生始便受尽荣宠。如今他官拜上卿,无数皇亲侯爵都争相与之巴结交往,亦有无数高门贵女将他视作春闺梦中人,
而反观自己,在生辰这天,却穿着件好不合身的太监宫服,束好的发丝也在刚刚那通闹剧中凌乱地散下数缕,软趴趴地黏在额前,季怀芝纵是没有铜镜,也清楚自己现下脸色定很难看,身上还混了股鲜血的腥臭味。
受尽厌恶的萤火永远无法同众星追捧的明月争辉。
季怀芝长睫微颤。
他不想和穆珩再这么近距离地待在一处了。
眼见着那群黑衣人已经走远了,季怀芝遂艰难地抬起手,想要扯开穆珩,然而,当他的手刚触上穆珩的手背时,就见对方的瞳仁骤然一缩,霎然射出两道凛冽的寒芒。
季怀芝吓得一个哆嗦,不敢再碰穆珩。
穆珩的表情这才稍霁,只那双望向季怀芝的眼眸却愈发迷离。
须臾后,穆珩的手终于动了。
但却并不是离开。
穆珩的手沿着季怀芝的唇瓣缓缓向下,及至下颌处时,却突然用上暗劲,强硬抬起。
竟是同那日季先绍的所做如出一辙。
“你…你…你…谁…谁准你碰本…本殿下的!”
穆珩没有理会他,脸反是越凑越近。
季怀芝甚至能看清穆珩根根分明的眼睫,以及倒映在穆珩幽深瞳孔中的,那个满面通红,张皇失措的自己。
“别动。”
穆珩压低了嗓音。
许是方才季怀芝闹出的动静太大,那群谨慎的黑衣人果然去而折返,沿途搜查起有无可疑人物。
他们躲藏的灌木外也有两个人正挥刀检查他们附近的灌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