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三 六友93（1 / 2）
飞天崖的左侧有一山洞，取名叫“老君洞”。顺着老君洞的石阶往下，山洞越走越宽，里面豁然开朗。洞内东南角有一个水池，水池的正上方透着亮光；原来是崖上的一个天然缺口，平日里雨雪露水尽数接入池中。池水澄澈，冬暖夏凉。名曰“快意池”。水池周围有石凳六个，石凳旁边放着古琴、古筝、洞箫、琵琶、二胡、手鼓共六件乐器；水池边上摆着数十坛美酒，另有竹制小酒杯六枚。
李白不禁问道：“二位前辈，这里以前是否有人住过？”
钓鱼叟点头道：“不错！他们便是东晋末年有名的‘晓山六友’……”
李白说道：“晓山六友……在下只是听闻六友之名，并不知晓六友生平事迹，还望前辈告知。”
钓鱼叟轻捋白须，缓缓说道：“这晓山六友中，有一位女侠，叫做李晓安。她的丈夫刘袭，本是北府军将军刘牢之帐下一名参军。这刘牢之乃是彭城人氏，勇猛异常，早年立下颇多军功。然而此人却也怨而好叛，其心容易反覆。他先是在隆安二年，倒戈背叛王恭；又于元兴元年，再叛司马元显，投降桓玄。随后又疑桓玄害他，于是准备复叛桓玄。参军刘袭阻止他道：‘事不可者莫大于反，而将军往年反王兖州，近日反司马郎君，今复欲反桓公……一人而三反，岂得立也！’说罢起身，扬长而去。刘牢之手下军将也纷纷离开。刘牢之因此怀恨在心，便暗中遣府兵将刘袭杀害！李晓安得知丈夫遇害，乃召集刘袭生前五位好友商议复仇事宜。李晓安道：‘刘牢之此贼，虽勇猛军功无数。然此贼无德，与吕布无异：吕布当年叛杀丁原以事董卓，又诛杀董卓以求自立；接着又先后投靠刘备与曹操，皆不被接纳！最后落得白门楼兵败被杀的下场……似此反复无常、不忠不义的三姓小人，人神共愤，世所共诛！’其余五人纷纷点头称是，他们分别叫做庄晓周、屈晓平、陶晓明、辛晓轩、曹晓阮。”
杨少瑕问道：“后来他们六人成功了吗？”
钓鱼叟点头道：“后来，六人乔装成渔夫，刘牢之在京口渡头上船之后，被六名义士拖入水中灌水溺死，民间传言却是刘牢之投水自杀，不过这些已经不重要了。所有事件的祸首便是桓玄，他于建康逼晋安帝禅位，篡国建立桓楚，改元永始。永始元年五月，桓玄遭北府兵将领刘裕讨伐，兵败逃回江陵。最终在江陵城西的船上，被一群来历不明的江湖人士诛杀……”
李白乃问：“所以，这桓玄也是被晓山六友所杀？”
钓鱼叟道：“正是！六人杀掉桓玄之后，东晋天下落于刘裕之手，是为南朝宋武帝。早在广陵晓山中时，六人便以琴音相和，引为知己，人称‘晓山六友’。后来在江陵刺杀桓玄事成之后，便携手归隐于太和山飞天崖中。世人最多来过乘鹤峰，却不知其对面的飞天崖中住的有人。不过寻常之人也到不了那里……他们六人一番快意恩仇之后，将旷世名曲《广陵散》加以创新，而得一曲《快意恩仇曲》！昔《广陵散》因盖聂刺韩相而缘起，以嵇康受大辟而绝世。尽显慷慨不屈、浩然之气！而他们六人所作《快意恩仇曲》分为六节：开指、小序、大序、正声、乱声、后序。开指时音律不断跳跃变换，仿佛身处飞天崖之巅，云雾缥缈，飘忽不定。小序趋于柔缓哀婉，表达了对刘袭遇害的叹息和同情。大序曲调由缓入快，暗示晓山六友心中已有了杀贼复仇计划。进入正声旋律开始变得激昂，六人持剑跳入刘牢之的船上，刘牢之吓得小便失禁，一头栽进江水之中。刘牢之一边吞水一边呼救，六人一齐跳入水中，按住刘牢之的脑袋不让其浮出水面。随着吐出的水泡越来越少，刘牢之最终溺亡漂浮在水面上……乱声部分不仅激昂，更有壮烈之感：桓玄本与六人无关，但他却是扰乱天下的罪魁祸首，因此必要杀之而后快！六人突然闪身跃入桓玄逃离江陵的大船，桓玄大喝一声：‘尔等何人，敢来杀我！’还没等他说完，已将他的头颅削下滚落船舱！随后六人哈哈大笑，跳入一艘小船潇洒离去……后序音调转至轻快，六人一齐隐入太和山飞天崖中，每日高歌醉酒，好不快活！一曲作罢，令人闻之动容，毛孔收缩，汗毛倒立，筋脉静寒，赤血同感，心胆共鸣，身临其境……久久沉醉不能出也！”
梅青衣问道：“这些乐器和竹酒杯想必就是六位前辈留下的吧？”
卖炭翁此时忽然说道：“不错！晓山六友整日纵情山林，其中庄晓周弹七弦古琴，屈晓平奏二十一弦古筝，陶晓明吹奏六孔洞箫；李晓安除弹奏四弦琵琶外，还为《快意恩仇曲》填词作歌；辛晓轩除敲击木制圆形手鼓外，还会随着旋律兼作剑舞；而曹晓阮则是拉弹二弦胡琴。此《快意恩仇曲》集六人之所成，作出这旷古烁今之妙曲！六友一边弹曲作歌，一边举杯畅饮。这竹酒杯体小轻盈，浮于池水之上。虽不似《兰亭序》中曲水流觞那般风雅，却也别有一番情趣。只可惜李晓安为此曲填词今已失传，如今只流传下来一册《快意恩仇曲》，实乃憾事也……”
李白笑道：“今日我们正好五人在场，何不趁此机会重现一番《快意恩仇曲》呢？”
杨少瑕也喜道：“大哥此言甚妙！我决定日后以木易先生之名，著作《快意恩仇录》一书。就以晓山六友之《快意恩仇曲》为全书之眼，将我侠客堂群侠布衣除恶、披甲驱寇的侠义事迹全都记载下来！我们生而为人固终有一死，却要将这侠义精神流传后世为后人指引方向……”
钓鱼叟大笑道：“好提议！”
于是，钓鱼叟弹古琴，卖炭翁奏古筝，李白敲击手鼓，杨少瑕吹奏洞箫，梅青衣弹奏琵琶。五人按照《快意恩仇曲》曲谱，各自演绎默契配合，李白击鼓兼作剑舞。时而奏曲舞剑，时而开怀畅饮，极其快意！一曲舞罢，五人相视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