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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许是隔着屏风看不到对方的神情的交谈,反而莫名给了人勇气,孤鸿子突然这般没头没尾地开口说道,

“你见到他时脸上和眼里都是灿烂的笑意,那样的笑容和以往对我对师妹师侄们都不一样。”

方艳青不是很喜欢这样感情上的牵扯不清,听到他主动问起,她便也只当寻常的交谈清清淡淡地回答道,“是,我很喜欢他。”

“他不是我下山以来第一个见到或者交谈的人,但只有他在我记忆里留下的印象最深刻,我也说不清是何时对他开始动心。”

“只是看到他对我笑,我就会想对他笑。”

说着回想起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方艳青唇边便不禁泛起淡淡笑意。

孤鸿子纵然无法看见,但只听着她的语气也能想象到屏风后她的神情,他苍白如纸的病容上神情越发黯淡,勉强苦涩地一笑。

“……我见他看你的眼神亦是情之所钟。”

他把自己放在师兄的位置,不去想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公正地道,末了还不忘用欣慰的语气祝福了一句。

“两情相悦啊,真好。”

接着孤鸿子便以身体疲倦想要休息为由隐晦地下了逐客令,方艳青只能离开,只是临走前她回眸看了一眼那座相隔的屏风认真道,

“师兄,你温柔宽厚,长袖善舞,是最好的大师兄,最合格的未来掌门,弟子们都很敬仰信赖你,峨眉的未来也需要你。”

“我一直都很为有你这样的师兄感到欢喜和骄傲。不管心疾还是其他什么都不该击倒你,我和师伯师妹们都还指望你能顶立门户。”

说完方艳青便不再犹豫地离去。

只是不想看到向来清风霁月的师兄仅仅因为儿女长情便如此一蹶不振的她并不知人人都非她这般性情坚毅。

自小长年忍受心疾痛苦的折磨,甚至不能大悲不能大喜。

因为大师兄和未来掌门的身份严格要求自己无论何时成为弟子们的榜样,他不能发火,不能软弱,不能让任何人失望觉得他不配。

孤鸿子早已刚过易折,摇摇欲坠。

他把自己的一切束缚在了大师兄和未来掌门的身份上,只将自己唯一的一点私欲寄托在了突然闯入他的世界惊鸿一瞥的师妹身上。

如今感情上的挫败不过是条导火索,而在他陷入低谷的最脆弱的时候,师妹的一番话的确让他重新振作了起来。

只是这次支撑着他的却不再是原来已经破碎的信念。

因此到底涉世未深,不解人心复杂的方艳青没有发现大病初愈后好似已主动退回到师兄位置的孤鸿子温和地眼神下更深的执着。

春去秋来,白驹过隙,转眼已是两个春秋过去。

皖北女山湖畔,蝴蝶谷里医仙胡青牛一如既往接待前来求医的病人,妹妹胡青羊因怕见生人往常都会在内室的药房里帮忙抓药。

但今日却罕见地走到了外室,并且时不时就向门外翘首以盼。

“青羊姑娘是在等人吗?”

倚靠在一旁病床上的人温柔地轻声问道,那是个眉目清秀,相貌堂堂的年轻男人,脸色微白也丝毫不掩他风流潇洒的气质。

面对这样一个美男子的温声问询,胡青羊却并未搭理。

恍若未闻地一心盼看门外。

还是一旁的胡青牛不得不出声缓解尴尬,他歉意一笑,“鲜于兄弟莫怪,我这妹子性子内向素来不爱搭理人。”

他说着莫怪,但脸上的神情虽是无奈但更多是溺爱纵容。

鲜于通人精似的,心知胡青牛对他这妹子护地如眼珠子般,又怎么会真说什么责怪的话,只丝毫不介怀地一笑。

望着胡青羊的目光更添几分深情,“在下只是好奇是什么样的人能得青羊姑娘这样在意罢了,莫非是外面来的两位公子……”

说着他脸上又浮现几分落寞和酸涩,语气似妒似羡。

胡青牛见他对妹妹显然已然是情根深种的模样,心下既觉满意,又怕他误会妹妹已心有所属忙摇头否认,“非也非也。”

他没提外面来的两尊大佛,只含笑道,“青羊她这是在等她义结金兰的好姐妹呢,她们约好今日会前来蝴蝶谷见面。”

鲜于通闻言先是恍然大悟地欣喜一笑,“原来如此。”

又带着些感叹道,“我和胡大哥你是义结金兰的好兄弟,没想到青羊妹妹也有这样一个义结金兰的姐妹,说来也是缘分呢。”

对于他这样话中处处想和胡青羊拉近关系的小心思,胡青牛并不反感,反而赞同道,“是极是极,青羊与她姐姐最是要好。”

他还玩笑了一句,“好地我这个做哥哥的有时都嫉妒呢。”

他们两人交谈甚欢,没有注意到一旁始终置若罔闻的胡青羊在听到鲜于通说起‘缘分’二字时不喜地微微蹙起的秀眉。

而鲜于通这边,在不动声色地打听那位胡青羊的义姐却被胡青牛若有所无地避而不谈后,很清楚对方想让他做妹夫的他顿时有所明悟。

……看来那位姑娘定是位美人。

鲜于通维持着温和带笑的面孔,深情款款的目光落在窗边俏丽若三春之桃,身姿纤弱的青衣少女身上,肚里却尽是狎昵的心思。

不知这姐妹俩谁更胜一筹,或是娥皇女英也未尝不可啊。

这时风中忽地隐隐约约传来马蹄声,站在窗前的胡青羊杏眸一亮,从来静美如秋叶的少女立刻欢快地提裙跑了出去。

屋外,通往谷外的开满星星点点各种颜色的繁花的小径上,一匹纯黑的骏马正疾驰而来,马上是一道纯白如雪的身影。

雪白的衣袂和帷帽上轻薄的白纱在黑马上飘逸翩飞如云似雾,纤微轻灵的身姿像是笼罩在一层轻烟薄雾中虚无缥缈。

马儿在屋前刚刚停下,就有一道白衣身影比胡青羊更快迎上去,马上的女子纤长凝白的素手轻轻掀开云雾缭绕似的帷帽。

露出一张神情微冷,清丽绝俗的玉面。

比起两年前如今已年满十八岁的她已褪去些许青涩,逐渐长开的容貌风姿更盛,乌发白衣端坐马上更像是冰雕雪塑的神仙玉人。

然而触及马下正向她伸出手的凤眸含笑的白衣青年,冰雪似的人儿便像霎时被春风融化,清眸情不自禁流露出点点笑意。

云端上的少女将手放在了青年手上。

紧接着被他从云端之上拉入红尘中抱了满怀,这对两年来聚少离多已许久未见的恋人相拥了许久才稍稍缓解心中相思之苦。

“真是等地有够久的,都快恶心死我了……”

白衣如雪的男女相拥宛如一双璧人的唯美一幕,就连才十五岁的胡青羊都知道识趣地不上前打扰,但偏偏有人就是看不懂气氛。

方艳青从杨逍怀中退出,看向声音来处。

就见到懒懒地靠在门前柱子上同样身着白衣的青年,比起少年时容貌秀美得还有些雄雌莫辨,如今已是决不会错认的翩翩俊雅。

但眼里明晃晃的恶劣倒是一如既往。

对着他,方艳青清冷的玉面神情显然没什么温度可言,淡淡道,“看来三年不见,范遥你还是那么不会说话。”

面前的青年赫然是三年前她与杨逍初见时曾一起遇见过的范遥。

对方堪称方艳青自下山以来对她恶意最大之人,每每与她说上一句话都必定含尖带刺,因此即便只有一面之缘也印象深刻。

好在之后她和杨逍再遇对方不在一旁了。

范遥对她的话只挑衅一笑。

也不解释他方才话中所说的恶心只是因为在她来之前,被迫在门外听了那么一出伪君子装腔作势的大戏。

或者说他在这么说出口之前就料想到方艳青会有的反应,不过看着她和杨逍缠缠绵绵的样子他就觉得不顺眼。

迎着少女落在了自己身上冷淡如冰的目光,尽管还是有些莫名不满意但范遥觉得还是这样更叫人觉得舒服。

不过很快,一旁的杨逍凤眸微睐警告似地看了他一眼。

就牵着方艳青的手走开了。

看着他们并肩携手的背影,范遥转开目光不爽地轻啧,心底烦躁丛生却又不知来处。

……这个杨逍,教主都不见了还有心思在这谈情说爱!他莫名急切地搜肠刮肚找着理由,最终坚定地这么想道。

这两年来方艳青和杨逍见面的机会一直很少。

因着父亲方评那边又失了消息,明教的阳教主也失踪至今,他们俩各自都有必须要去做的事忙碌,因此一直聚少离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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