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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是相对无言的沉默,后来在这样安静地夜色和汩汩地水流声里段誉就渐渐抵不住疲累的心神睡了过去。
小船在湖面上轻轻摇晃并不颠簸,倒是格外安眠。
阿紫的身体异于常人,便是几日几夜不睡都是可以的,她倒没什么疲累更没什么睡意,按照蛊蝶的引路继续划动着船桨。
就这样看着月亮渐渐西沉。
段誉在睡梦中不自觉地寻找着阿紫的方向,小船的位置本就不大,他顺利靠过来躺在了阿紫腿上才在熟悉又安心的气息下深眠。
阿紫蹙着眉看了他一眼,到底什么也没做。
由他去了。
段誉是在朝阳已经升起时醒过来的,熹微的日光照在他脸上有些刺眼,他一睁开眼对上的就是头顶阿紫含笑看过来的凝眸。
“醒了?”
她嗓音里也是一如既往带着若有若无地笑意,不像是昨晚那版拼命压抑着什么的平静,好像一切又恢复了从前。
这让段誉有些庆幸地松了口气,但不知为何……
胸口闷闷的,并不如何开心。
阿紫撑了一晚上的船,段誉醒来后就连忙想从她手里接过去,他从前没撑过船,但他向来机灵,只学了一会儿牛很快就上手了。
阿紫让他跟着蛊蝶引的路走。
那蝴蝶是紫色的,静静落在船头时像是一朵紫色的鸢尾花,翩翩飞舞时姿态轻盈又美丽,让段誉看着想起阿紫运起轻功时的样子。
他情不自禁伸手想去碰一碰。
“这次是真的。”
但这时身后却响起阿紫轻吟吟的笑语,段誉还不及反应这话的意思,就听她继续用这种轻飘飘含笑地嗓音补充道,
“不过若是你自信你的百毒不侵能挡的住它的毒……”
“那你就尽管试试吧,正好我也想知道答案。”
段誉在想起当初阿紫放出这些蛊蝶时鸠摩智那大和尚如临大的模样时就立刻把手缩了回来,讪讪笑着再也不敢去碰了。
阿紫说过上次她放的是假的,那这次真的蛊蝶会有什么威力……段誉虽然好奇但还不想亲自去试一试。
拿什么试?拿命试啊!
看着少年雪白俊秀的面容上一脸的心有余悸,阿紫面纱上精致地眉眼忍俊不禁地弯弯,不用撑船后她倒也没趁此睡一会儿。
估摸着时间,应该要靠岸了。
便只是单手支着头闭眸假寐,紫色的裙摆在异域少女纤丽的身姿重重叠叠铺散,点缀的金铃随风晃动却一点不发出声响。
另一只手闲适地拨弄着湖水。
点点水珠落在她纤细凝白的玉手上慢慢滑落,滴滴落在水面上带起一小圈又一小圈的涟漪和细微的叮咚声。
恰是玉湖纤手弄清泉,琼珠碎却圆。
那清透的水珠映着她的手更显肤色白腻发光,雪白莹润的光泽甚至觉得有些惑人了,甚至令人想握在手中把玩。
段誉本是撑船撑得无聊,没人陪他说话,周围的景色来时又已经看过,便下意识地把目光放在了对面一袭紫衣的异域少女身上。
然后看着看着……就有些移不开眼了。
“怎么了?”
他的目光停留太久又过于灼热,阿紫面纱上的凝眸轻轻抬起羽睫看向段誉轻笑着问道,眼眸在额间宝石映衬下像是荡漾着层层波光。
段誉莫名心慌意乱,又窘迫地脸热。
直到看到什么眸光一定,立刻有些磕磕绊绊又掩饰着什么道,“我,我是看到阿紫你双手俱是反关脉,要知道反关脉左手得之主贵,右手得之主富,左右俱反,大富大贵。”
阿紫便顺着他的说法,抬起手在金色的晨阳下看了看,纤白的玉手在日光下肌肤如透明,仿佛是精雕细琢般,的确是极美的一双手。
也的确是双手俱是反关脉。
这个阿紫自然早就知道,至于那个什么大富大贵的说法她是不信的,她的人生可与这个词沾不上一点边,天煞孤星,七劫八苦还差不多。
她虽没说出来,但段誉见她神色就知她不信,或许是出于自己心中那莫名地心慌意乱,又或许是不想看到她眼里的自嘲。
段誉为了证明,都把自己的手也伸了出来,“你看我也是双手俱是反关脉,这样的手像很少见,从小我只见我们大理段氏的人有,可见我和阿紫你是很有缘分的。”
大理段氏的小王爷,自然是大富大贵了,阿紫看了看少年手上和她相似的手像,对前者依旧不以为然,对后一个说法倒是更欢喜些。
今日更新!
旭日完全东升时,船也终于靠岸了。
阿紫率先起身运起轻功,足尖在船舷上轻点,轻飘飘没有带起一点涟漪,纤丽的身姿宛如周身翩翩伴她飞舞的紫色蛊蝶。
随着她轻盈地一落地。
旋转地如一朵盛开到极致的紫色鸢尾花的裙摆落下,那紫色的蛊蝶也扑闪着轻薄美丽却带着剧毒的羽翼悄然飞回了她衣袖里。
但从始至终身上的金铃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而这金铃其实并非是什么机关控制的,仅仅是靠她自身随时保持的体态动作来让身上点缀的每一颗金铃铛都不会产生晃动。
段誉一直都知道阿紫轻功高明。
但自从知道这点后,每每看到这一幕他还是不禁震惊不已。
本以为神仙姊姊传授的凌波微步已是绝妙,但见了阿紫这一身堪称神妙的轻功才知果然江湖广大,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阿紫一回眸,就对上船上的段誉惊叹的目光,宽大的紫色头纱下凝眸微眨轻轻抬起纤长的羽睫,眸海中是弥漫开地笑意涟漪。
“怎么了?”
段誉也随之运起凌波微步到了岸上,眼里依然异彩连连,口中还不住赞叹她这一身轻功实已达到了高绝地境界。
他问她,“这样一门好轻功叫什么名字?”
其实哪有什么名字,她的师父星宿老怪对他们这些弟子都防备地很,教什么都留着一手,阿紫原本学的轻功只有最基础的。
但她从小就想着从星宿派逃离。
于是除了一身蛊毒几乎把心思全部花在了轻功上面。
只想着速度能更快,动作能更轻盈,这样就能够在逃跑的时候不被那么快察觉不被人给轻易追上抓回去,更何况……
她逃跑的机会就只有一次啊。
阿紫身上日日夜夜戴着这许多的金铃,但这金铃最开始其实是丁春秋防备她对他下毒给她戴上的,她自己并不能擅自取下。
于是只能戴着这些金铃练习轻功,从最开始地完全无法控制地走到哪响到哪儿,到一年又一年过去能够完全控制地得心应手。
旁人练习轻功是为了有朝一日保命,但她若是再不逃可是真的就要活不下去了,死亡的威胁日日悬挂在头顶怎么能不用功呢?
但这些就没必要对他人说了。
“没有。”
于是面对段誉的询问,阿紫只是轻轻摇头并玩笑道,“不如你给我取一个?大理段氏的小王爷饱读诗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她妩媚的桃花眼微挑,里面是有些促狭地笑意。
说来阿紫之前虽然早就知道他是大理段氏的人,也从他的谈吐和气质里看出他出身不凡,但还真的没想到他会是个小王爷。
毕竟段誉也并非那种会时时把皇帝皇后、王爷王妃这些身份挂在嘴上的性子,提到家里人时自然是称呼伯父伯母,爹爹娘亲的。
明明并非有意,但段誉还是不禁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讪笑了一下,随即便边跟着阿紫从码头往热闹的人群方向走一边倒也认真地为阿紫的轻功想名字,阿紫却已没放在心上了。
江南为鱼米之乡,自来比其他地方繁华。
这会儿集市上大街小巷都是各种各样的摊贩,有卖热腾腾的包子、米糕、馄饨的,还有卖各种鲜亮的布匹绸缎,鲜花钗子的。
吃的、玩的、用的,应有尽有。
阿紫自离开西域就又遇上了鸠摩智,原本是觉得既然有缘遇上了就再借这和尚的势躲上一阵,后来却是因为段誉而继续跟着。
但一路从大理到姑苏,还真没怎么好好逛过。
阿紫看着周围那些很大一部分从前根本没看过的货品颇有些眼花缭乱之感,面纱上总是被如雾般笑意笼罩的凝眸清澈明亮。
比额间宝石还要澄净,只有最直白地新奇。
再加上她那副西域女子的打扮,浑身遮都遮不住地诡秘莫测又邪魅妖异的气质,那一抹极为浓烈艳丽的紫色穿行在人山人海里。
像是林间生活的山鬼第一次来到了人间红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