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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屿微微弯下腰,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眼中隐隐有些担忧。

“是哪里不舒服吗?”

耳边传来姜屿的声音,伴随着烛火的毕波声,谢知予这才回过神,好似被惊醒,眼睫微微颤动了两下。

火光暖暖勾勒着谢知予的侧脸轮廓,柔和了他的眉眼。

他先是摇了摇头,轻声道:“无碍。”

又缓缓抬起眼,注视着姜屿,静默一瞬,又笑盈盈地问她。

“师姐觉得,成亲好玩吗?”

......

恕姜屿直言,成亲这种人生大事只有愿不愿意,无论怎么想,都不该和好不好玩沾上什么关系。

更何况她也是被操控的,方才那些流程看似很正规,该有的都有,但其实更像是一场不容拒绝的大型过家家游戏。

她与谢知予好歹是师姐弟,而之前那些被抓来的说不准只是连面都没见过的陌生人。

可想而知,那女尸费心费力操办这些婚事,真正开心的大概只有她自己。

于是姜屿很认真又严肃地摇了摇头:“不好玩。”

“是啊,我也觉得无趣极了。”

谢知予轻声附和,站起身,面上笑意又加深了些。

他绕开姜屿,走到她身后的妆台前,垂眸看着镜中一身红衣的自己,向来情绪疏淡的眼中竟划过了一丝嫌恶,眸光沉了沉,很快又归于平静。

“这种无聊的事情,怎么还会有人对它心心念念呢?”

随着话音落下,谢知予唤出锁链,穿过镜面,却未将镜子打碎,而是如穿过水面一般,镜子表面竟泛起了圈圈涟漪。

他稍一用力,从镜子里面拽出来一红衣女子。

姜屿定晴一瞧,这女子果然是棺材里的女尸。

“下次换点有意思的,不然我可没有耐心陪你玩游戏。”

谢知予动作丝毫称不上怜香惜玉地将她摔在地上,居高临下地俯视她,因侧对着光亮,面容一半隐在阴影中,看不清神色,脸上的笑容显得有些割裂虚幻。

他开口,明明声音轻而柔和,却又带着一种极强的、令人胆寒的压迫感。

“记住了吗?”

上回被谢知予用锁链穿透了胸膛还没彻底恢复,红衣女子这会儿更是无力反抗,只得连连点头,哀求他先放开自己。

门锁上的法阵禁制只有她能打开,谢知予漠然瞥她一眼,松开了锁链。

红衣女子撑地起身,颤颤巍巍地走到门边,准备为他们开门。

姜屿在旁目睹了全程,她想了一会,两步走到谢知予身旁,好奇问他。

“你怎么知道她藏在镜子里的?”

“猜的。”

......行吧。

聪明的人随便一猜都能猜得这么准。

姜屿讪讪移开视线,不再看他,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却没想到变故突生。

红衣女子开门开到一半,忽然停手,从怀中掏出一面碎得四分五裂的镜子,迅速转过身,将镜面对准二人。

姜屿心道不妙,可根本来不及反应,镜面骤然爆发出一道刺目的白光,将她与谢知予一齐吸入了镜中。

姜屿看着眼前陌生的宫殿建筑,陷入了沉思。

自从被那道白光吸入镜中后,她与谢知予就分开了。

她不知道谢知予去了哪里,自己则被传送到了这座富丽堂皇的宫殿里。

“系统系统,你在吗?”

【......】

脑中响起了一阵断断续续的电流声,而后又像是被什么干扰了信号般,滋啦一声响后,复又归于平静。

姜屿不死心地又试着喊了两次,没成想竟连电流声也听不见了。

无奈之下,她只好放弃求助系统,开始观察起周围的环境。

恰在此时,身后由远及近传来一阵脚步声。

长廊尽头迎面走来两位宫女,手里提着食盒,身上和发间都戴了银饰,底端坠着银铃,行走间铃声清脆好听。

姜屿正要找个地方藏起来,却发现对方似乎看不见她,近距离从她身边路过时,神色并无异常,好似她只是空气。

“桑夫人那孩子虽说是抱养的,可我见过几次,五官轮廓长得和陛下真是一模一样。”

“我倒觉得那孩子既像桑夫人,又像陛下。听说先皇在世时,曾有人见到桑夫人与陛下几次深夜约见在竹林,说不准......”

最先开口的那位宫女连忙用手捂住了她的嘴,神色警惕地扫了眼周围,见没人之后才松开手。

“嘘!这话可不能乱说,若是让人听见了要被扔进万毒窟的!”

仿佛“万毒窟”是个什么极为可怕的存在,另一名宫女听了,脸色霎时转白,不禁打了个寒颤,紧紧闭上了嘴。

两人也不再说话,加快步子,低头沉默地往前走。

姜屿思索片刻,抬步追了上去。

两人一路走到一处偏僻的院落,上前敲了敲门。

过了大约半刻钟,院门才打开,走出一位年轻女子,看着不过二十出头,身上与发间也都戴了银饰,但从样式来看,明显更精细贵重。

她从宫女手中接过食盒,朝二人柔柔一笑,宛若春水映月。

声音也温软得不像话:“陛下怎么没来?”

但姜屿看得分明,这两位宫女在极力克制着发抖。

“回...回夫人,陛下说他还有要事处理,请您先用膳,不必等他。”

女子唇边的笑意僵住,脸色一点点变得阴沉,全然没了方才温柔似水的模样,淡淡瞥了一眼二人,随后砰的一声用力关紧了院门。

不止两名宫女,就连姜屿也被她这不打一声招呼的行为吓得抖了一下。

“桑夫人近来脾气愈发古怪可怕了,难怪陛下总不愿来见她。”

“唉,听说她以前也不是这样,也不知是因为什么突然性情大变。”

“管她是因为什么,反正东西送到了,这差事我下次再也不来了,我们快些回去吧。”

......

虽说这桑夫人脾气的确古怪,但姜屿总觉得她身上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待宫女走远后,姜屿望着院门犹豫片刻,本也打算离开,却在这时,院墙内忽然飞出一只纸蝴蝶,飘飘然落在她脚边。

紧闭的院门再次打开,这次出来的却是一个六岁幼童,头发长度恰好披肩,模样生得玉雪可爱。

但更为引人注目的,还是他眉心的一点朱砂。

姜屿顿时收回了迈开的步子,转身回来,盯着幼童仔细瞧了一会。

确认了,这就是小时候的谢知予。

小谢知予同样看不见姜屿,他捡起地上的纸蝴蝶,拍拍干净上面的灰,转身往回走。

姜屿快步追上去,赶在他之前进了院门。

外表看着华丽的院落内里却和姜屿想得不太一样,除了宫里统一配备的花卉绿植外,院中只有一张石桌和一架秋千,看着不免有些空旷冷清。

谢知予关好门后,走到秋千旁,将手里的纸蝴蝶向上一抛,花丛间立刻飞来几只蝴蝶,托着这只纸蝴蝶,一同绕着他翩然飞舞。

他坐在秋千上,歪头靠着吊绳,脚尖轻轻点着地面,带动着秋千前后晃动起来。

他问蝴蝶:“外面好玩吗?”

蝴蝶飞到他耳边,不知对他说了什么,他仰起头,看着这片被院墙框起来的、四四方方的天空,很轻地眨了眨眼。

谢知予不能离开这里,最远的活动距离也就仅限于出门捡蝴蝶,若是走得太远,桑夫人会惩罚他。

片刻后,他低头收回目光,静静看着空中飞舞的蝴蝶,不知在想什么。

桑夫人从屋里出来,手里提着食盒,走到石桌旁,朝他招了招手。

“过来吃饭。”

姜屿朝桑夫人走近了些,近距离观察了会,总算明白方才的熟悉感是从何而来。

那位宫女的猜测大概是真的。

姜屿虽然没有见过所谓的陛下,但单从这位桑夫人的容貌来看,与长大后的谢知予至少有七成相似。

两人身上的清冷疏离感如出一辙,但不同的是,桑夫人的眼角眉梢更显柔和,嘴角又挂着抹浅淡的笑。

她身形略瘦,肤色有种病态的苍白,整个人清冷之中又多了一种易碎感,如同风雨中摇曳的白山茶,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她、保护她。

若说是抱养,绝无可能相似到这种地步。

可若是桑夫人亲生......

姜屿看了眼桑夫人身上的银饰,其上果然都刻着蝴蝶图腾。

再说只有南诏人才爱戴银饰,崇拜蝴蝶,所以这里应该是南诏王宫。

从那两位宫女的话中不难猜出桑夫人是先皇的妃子,与当今陛下应是母子关系。

无论哪个时代,乱.伦都是不被世俗所接受的,难怪要对外称是抱养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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