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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池疏为人周到又懂礼数,既耐心又体贴,细致入微,还会照顾队友,和宁秋这种口不对心的性格简直是天生一对。
如果谢知予的性格也能像池疏一样好相处就好了。
姜屿幽幽叹了口气,端起面前的酒杯抿了一口。
果酒初入口味道甘甜,浓郁的果香霎时充斥着整个口腔,口感柔滑,丝毫不觉辛辣。
酒喝到一半,姜屿不知从哪儿找出一根细绳,套在手上低头玩起了翻花绳。
许是觉得一个人玩太过无趣,她想了一想,往谢知予身边挪近了些,将缠着细绳的双手伸到他眼前,笑吟吟地望着他。
“你会吗?”
在姜屿的预想中,谢知予的童年并不像大多数人一样丰富多彩,加上性格使然,他应该是不会玩翻花绳的。
她都已经做好了要手把手教他的准备,却没想谢知予居然点了点头,动作熟练地勾住绳子,翻到了下一步。
“发呆做什么。”
谢知予有些好笑地看着愣住的姜屿,催促道:“不继续么?”
姜屿这才回过神,一边勾着绳子,一边小声嘀咕道。
“没想到你居然还会玩这个......”
“会玩这个很奇怪吗?”
谢知予配合着她弯起手指,又将细绳在二人手中变幻了一个花样。
“在我很小的时候,娘亲教过我。”
姜屿一时怔然,桑夫人那般阴晴不定的脾性,居然还有心思教他玩翻花绳。
谢知予只看她一眼便知晓她心中在想什么,低声笑了。
“不用这么惊讶,她也不是一直都像你见到的那样阴沉可怕。”
“都是因为爱,她才会备受折磨,变得面目可憎,失去自我。”
谢知予垂眸望着姜屿,他说这话当然不是无意的,而是为了提醒她:
情爱是人活在世上最不该去沾染的东西。
她能与宋无絮了断,做到及时抽身,这一点很好。
他不希望她有天也变得和桑月回一样,她这样有趣,还是保持现状比较好。
但姜屿显然没有和他想到同一个层面。
她听着谢知予的话,敏锐地从中感知到他似乎并不厌恶桑夫人。
姜屿还以为被桑夫人那样忽冷忽热的对待,谢知予心中多少会对她有些怨怼。
没想到他竟全然不在意这些。
姜屿抬眼,视线又悄然落在他腕间的银镯上。
不过想来也是,若是真的厌恶桑夫人,又怎么会将她的遗物随身带着。
他们母子的关系或许并不似她想象中的那般糟糕。
有桑夫人在,谢知予定然不会被外人欺负,所以他是为什么会被扔进万毒窟......
姜屿想入了神,直到感觉到手腕的异样才将飘远的思绪收回。
谢知予不知何时取下了细绳,套在她手腕上打了个结,又将细绳另一端握在手中,轻轻扯动。
姜屿看着自己被细绳紧勒着,不受控制抬起的右手,满脸不解。
“你绑我手干什么?”
“是你要找我玩,却又心不在焉,难道不该惩罚吗?”谢知予轻飘飘地反问她。
姜屿:......
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是她的问题。
“是我的错。”
原本还有些气恼的姜屿顿时软了语气,态度良好地认了错,抬起自己的右手,主动配合着谢知予晃了晃手腕。
“就让你玩一会好了。”
谢知予没能料到她的反应,愣了一下,随即笑出了声。
“师姐还真是总能给我意料之外的惊喜。”
虽然掌握了姜屿右手的操控权,但他到底没有让她做什么过分的事,只让她不停抬起手腕又放下,活像个吉祥物招财猫。
姜屿坐在他身边,一脸生无可恋,口中还念念有词。
“祝你福气满满,招财进宝,财源滚滚来。”
谢知予手中扯着细绳,笑得不可自抑。
坐在对面的宁秋和池疏看着二人,憋着笑,低下头吃饭,默契地当作什么也没看见。
无剑山庄并非如其名一般“无剑”。
相反, 江家是铸剑世家,铸剑之术精妙绝伦,自创的剑法威力更是高强凶狠, 天下很少有人能与之匹敌。
山庄创立之初本欲取“神剑”二字为名,但第一任庄主认为太过招摇,做人要懂得谦逊低调, 故而改为“无剑”。
为了拿到裴松月持有的过去镜碎片, 四人商议过后,决定由姜屿和谢知予先去拜访一趟无剑山庄,宁秋和池疏则留在客栈照看阿沅, 防止意外发生。
天衍宗与无剑山庄的关系素来密切, 山庄守门的弟子看了一眼拜帖,通报过后, 便直接领着二人去见沈清风。
无剑山庄位于扬州城外,坐落在山脚下,四周围绕着苍翠的绿柳,环境清幽安静, 庄内亭廊水榭, 小桥流水,意境雅致。
走在山庄内青灰石板铺的道路上, 看着眼前豪华气派的建筑,姜屿发出了没有文化的声音。
“这里好大, 好漂亮,一看就不便宜。”
谢知予倒没多大兴趣欣赏这里的景致, 慢悠悠地跟在带路的弟子身后。
“师姐, 还是把注意力集中脚下比较好,这个时节可正是蛇类活跃的时候。”
正探头望着池中金鱼的姜屿一听这话顿时敛回目光, 半信半疑地看他一眼。
“真的假的?你不会又是故意想吓我的吧?”
话虽如此,但姜屿脚下却下意识地往谢知予的方向迈了一步。
假如真的有蛇,比起一个人面对,怎么想都还是他身边更安全一点。
姜屿话里一个“又”字用得有些微妙,谢知予闻言轻轻抬起眉梢。
他笑望着她,坦然回道:“当然是真的,我为何要故意吓你,难道看到你害怕会让我觉得很开心吗?”
姜屿沉默了一下,面无表情地问他。
“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良心不会痛吗?”
谢知予的良心当然不会痛,因为他没有良心。
面对姜屿的质问,他非但没有反思,反而眉眼一弯地笑起来。
今日天气晴朗,阳光正好,绿柳环绕的山庄是一片葱茏盛景,绿意盎然。
有几只掌心大小的白色蝴蝶从树梢飞到谢知予肩头,他侧着脸,一点耀眼的光聚在如扇的睫羽上。
他的面容可比身后的景色还要更绮丽如画些,对着这样一张脸,很难不让人在看他时加上好几层的美化滤镜。
前提是他不开口说话。
“好吧,看到你害怕确实会让我觉得很开心。”
咔嚓——
滤镜碎了。
姜屿:......
她就知道。
虽然谢知予那番话有故意吓她的嫌疑在,但四月的确是蛇虫活跃的时候,尤其又在树木繁茂的山脚下。
姜屿紧紧跟在谢知予身侧,往前走了几步路,忽然听见一阵窸窣声。
循着声源望去,石板路右侧的草丛里竟然真的冒出了一条黑蛇。
姜屿想也没想,一个后撤步退到谢知予身后,顺手扯了扯他的袖子。
“怎么不走了?”谢知予停住步子,回过头看她。
“那里有条蛇。”姜屿指了指前方的草丛。
谢知予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黑蛇已经缓慢地爬到了石板路上,挡在二人前方,拦住了去路。
许是察觉到周围的环境有异,黑蛇停在路中间,转了个向,盘起尾巴伸长脑袋,警惕地盯着谢知予,嘴里吐出紫黑的信子,发出骇人的嘶嘶声。
虽是在警告,却并无主动攻击之意。
南诏信奉五毒教,谢知予从小便识得五毒的种类,见得多了,自然也不会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