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明天总会到来23(1 / 2)
我有点不想面对明天,或许每个人都会有这样的时刻,害怕未来的结果,迟迟不肯入眠。
可不管怎样,明天都会到来。
即使是理想主义者也得试着去认识现实了——因为现实终将到来,因为现实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好,也不是想象中的那般坏。
第二天上学,我担忧地望向赵月馨的方向——在人群中,她笑意盈盈,举止没有“优雅”的桎梏,谈吐有年轻人的活力。过去与时间尚不能使她悲伤,因为她有无限的可能。这令人相信,昨天那样的批评对她造不成什么损害——就像是指甲划过海绵留下的浅痕,昨天存在,今天就消失不见。
她感受到我的目光,眼珠向一旁下斜,她滑稽地勾了下嘴角,动作转瞬即逝——旁边的学生只觉得她好像在那一瞬间变了一个人,比现在的她更有活力,更像一个鲜明的人。
看到她这样,我还是有种莫名的悲伤。
尹闲在我后面赶作业,唰唰的滚珠滚过纸张的声音不间断地滑出课桌,溜进我的耳朵里。我更悲伤了。
我跟着老师听了一会儿的课,不久就昏昏欲睡了。第二节课下课,眼保健操悠扬的音乐和空灵的女声让我完全倒在了桌子上,直到激昂的进行曲从喇叭中冲了出来,我猛地睁开眼。
又是无聊的一天。
我起身去一班找李秋兰了。
因为天气渐冷,身体不好的李秋兰也不再去操场,结束了这短暂的坚持。
部分学生发现操场上少了一个像蜗牛的女生,或许会有所疑惑,但他们不在乎别人经历了怎样的人生,只是跑着自己的路,排成整齐的队,组成红白条的蚂蚁。
现在我和李秋兰站在一起,我手肘支着窗台,俯瞰那群如蚂蚁一般的人,李秋兰在我旁边打着节拍,和广播的进行曲是一个节奏。
“秋兰。”
“嗯?”李秋兰偏头看我,眼中闪着亮光。
“在下面走是什么感觉?”
“没什么感觉……”
“在上面待着好还是在下面走好?”
“说不上来。”李秋兰傻傻盯着窗外涌动的红白条蚂蚁。
我的视线迷糊了瞬间,眨了眨眼,我看到了擦得锃亮的玻璃上的自己的影子:“和那么多人待在一起,没有交到朋友,还被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不难受吗?”
“更多时候他们注意不到我。”
“是吗……”我看向李秋兰,“我不理解。”
“……”李秋兰没有回答,我知道她是在组织语言,这是我们传统的交流方式。我说:“团体生活有那么好吗?”
李秋兰依旧没有说话,她还在组织语言。
我又说:“等天气好一些,你还要下去吗?”
李秋兰看清了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影像:“嗯。”
我沉默了一阵儿。
李秋兰问我:“秉性同学,你好像很难过。”
“或许吧。”我又在玻璃上看到了我的影子,我压下睫毛,看到了李秋兰向我伸来的手。
她低着头,我任由她握着我的手,我们两个人都没说话。
沉默维持到了学生涌入教学楼——李秋兰离开了。
王主任带着同学们回来的时候表情复杂,他把一柄生产标志都有些模糊的钥匙塞进了我的校服口袋,他含糊不清地说了钥匙所对应的那扇门所在的位置。
“校长真是的。”王主任抱怨一句,后面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他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后扭扭,又忌惮又怀疑地打量着我。
“……”
看来是杜校长亲自把钥匙送到他手上的。
我摸不清杜校长脑子里在想什么,这么做又有什么深意,我笑了笑,回了班级。
“我怕校长干吗。”王主任摸了摸鼻子,“他又不能把我辞了。”
想着,他背着手离开了。
我进了班级,将活动室的位置报给赵月馨和尹闲,赵月馨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用卷子扇着风,淡然不语。
中午,学生陆续朝食堂跑去,我和李秋兰跟在人群的末尾。
一切都与往常一样。我们打了饭找地方坐下,吃完饭后又交了盘子朝图书馆走。
进图书馆的时候陆小芳依旧在图书馆里安静地看书,赵月馨若无其事地和孙奋进闲聊家常。
他们聊到两年前面海市北区发生的一起凶杀案,从凶手的家族谱系聊到了人文社科。仿佛只是两个年轻人没话找话的闲谈。
李秋兰对他们和谐相处展现出了一点欢喜,可她对凶杀案不感兴趣,她听到这种话题会莫名地悲伤,看到两人平淡的表情,她会更悲伤。
尹闲见我来了,在我旁边一直说校方把教学设施搬到新教学楼是多么多么愚蠢。虽然旧教学楼的供暖设施出现了一些问题,地板也凹凸不平,但可以修一修再用。
显然,他忽略了教学楼上日渐密集的裂缝。
我知道尹闲为什么一直旁敲侧击地说旧教学楼——今天上午,我从我的班主任那里拿到了旧教学楼活动室的钥匙。尹闲嘴上说旧教学楼修一修还能继续使用,但他说的那些问题都是他担心会发生的。
潜台词就是——那狗校长就给我们一间旧教学楼的活动室?那栋楼还能不能活到我们毕业都不好说呢。
“或许晚上我们可以拿着手机去旧教学楼作探灵直播。”尹闲说。
我对尹闲的抱怨满不在意,我发动大家像前些天那般围着桌子坐下,其间陆小芳放下书安定地看过孙奋进,孙奋进与陆小芳对视,两人像平常一样,一句话都没说。
李秋兰在我身边悄悄说:“看来大家和之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