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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对邵余奇的话很是心动,但古丽妮和宋亮还是将询问的眼神看向宋兰梅。
他们之前在老家也不是没打听过,所以他们很清楚,邵余奇能够给出这么丰厚的条件,完全是因为宋兰梅的缘故。
宋兰梅也清楚邵余奇是看在她的面子上。
她朝邵余奇说道:“小邵同志,这第一次进货就听你的安排,毕竟万事开头难,而且他们也是头一回摆摊。但是,如果他们还有第二次拿货的话,那你就必须按照你对其他人的规矩来对待他们。”
宋兰梅接受邵余奇的好意,所以她也不希望邵余奇之后难做。
“毕竟无规矩不成方圆,而这世上也没有不透风的墙。万一外面的人知道他们拿货一直都不用提前付款的话,那其他人肯定是要对你有意见,并且要求自己也得拥有一样的待遇。”
邵余奇:“宋婶子,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吧?再说了,这里就咱们四个人,只要咱们别说出去,外人肯定也不清楚。”
“不行,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但我们不能贪得无厌。而且,和其他想要当个体户的人相比,他们已经幸运很多多了。”
尽管古丽妮和宋亮就在现场,但宋兰梅还是把话语说得很直白。
不过,古丽妮和宋亮倒是也没觉得宋兰梅的话不对。
古丽妮朝邵余奇道:“邵同志,你就听我们大姨的吧。如果我们次次都这样的话,那我们肯定慢慢也会变得懒惰起来,毕竟有你给我们在身后托底。”
见宋兰梅和古丽妮都那么说了,邵余奇也只好笑着点头:“行,那就听你们的。”
邵余奇望向古丽妮和宋亮,“今天时间也不早了,摆摊的位置肯定都已经被人占完了,要不你们明天早上六点再来找我?我放货物的仓库就在这边附近,我明天带你们过去拿货,然后再带你们去摆摊的那条街。那边的个体户,我基本都认识,我帮你们给他们打个招呼。”
无论是现在,还是后世,摆摊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外地人想要立足的话,更是很可能遭遇到来自地头蛇的打压和排挤。
古丽妮和宋亮也听说过这里面的门门道道,闻言急忙朝邵余奇道谢。
面对古丽妮和宋亮的谢意,邵余奇笑着道:“别客气,你们是宋大娘的亲人,那我自然不能看着别人欺负你们。”
听到邵余奇这回答,古丽妮和宋亮心中越发庆幸他们来找了宋兰梅,不然他们不可能这么顺心如意。
解决了古丽妮和宋亮的事情后,宋兰梅和邵余奇又聊了一会关于如今京市的经济形势。
两人之间,主要是邵余奇提问,宋兰梅帮他答疑解惑。
宋兰梅来自信息发达的后世,且从小又在经济特区鹏城长大,亲自见证了鹏城腾飞的整个过程,所以她对于经济局势的变化和创业路上雷区的了解,是邵余奇远远无法比得上的。
邵余奇越是听宋兰梅讲解,心中就越是敬佩宋兰梅。
等到宋兰梅要带着古丽妮和宋亮离开时,他脸上甚至还露出了一些不舍,亲自把宋兰梅她们送到了院门口。
走出邵余奇家一段距离后,想到邵余奇刚才对宋兰梅那尊敬至极的态度,古丽妮就忍不住好奇地朝宋兰梅问道:
“大姨,我看那个邵同志对你特别敬重的样子,这是有什么特殊原因吗?”
宋兰梅没有急着回答古丽妮,反而是问了她一句:“你觉得小邵同志他的家看起来怎么样?”
面对宋兰梅的提问, 古丽妮回想了下,很坦率地说道:
“看起来很有钱的样子,我还是头一回看到有人家里摆着一套沙发椅。单就是那一套沙发椅, 肯定就已经不便宜了。”
宋兰梅:“你肯定想不到, 在两年多以前,他在京市连个落脚的地都没有。”
“什么?”古丽妮有些惊讶, “他不是京市本地人吗?”
“他是京市本地人,地地道道的京市本地人, 在这出生,在这长大。”
宋亮感到疑惑:“那他怎么会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呀?”
宋兰梅:“这事说起来有点复杂, 你们还记得两年前知青返城的事吧?”
古丽妮和宋亮齐刷刷点头。
这么重要的事情,他们不可能忘记。
从78年年底, 上面就放宽了对知青返城的限制,到了79年的时候, 分布在祖国大江南北的知青们更是大举返城。
他们大柳村当时因为知青返城的事情, 还闹出了不少麻烦。
有个已经在大柳村娶妻生子的男知青, 执意要抛下自己的妻子儿女, 返回到城里去。
宋兰梅望向古丽妮和宋亮:“这小邵同志就是79年1月时, 从疆区那边返城回来的知青。他在疆区下乡了6年, 等到回来之后,却发现家中早已没有他的位置。他原本在家中就不受父母重视,不然他家四个孩子里面,也不会偏偏是最小的他被要求下乡。”
“他家原本就没多大空间,再加上他的三个哥哥都已经结婚生子, 所以他原本睡觉的位置, 自然是早就被其他人给侵占了。按常理来说,既然他已经下乡回来了, 那再怎么样,也应该努力给他腾个睡觉的地方出来。”
“但是,他爸妈和他那三个哥哥,却都说他既然已经这么大了,就该学会独立生活了,所以连家门都没让他进,就把他赶走了。”
古丽妮听到这,忍不住皱眉:“这也太过分了吧,邵同志可是为了家里才下乡的,他们难道不该念着点邵同志的好吗?”
宋兰梅:“他们那家人就是这副德性。小邵同志从火车站走到家门口的时候,都已经是入夜了,就算想要找临时的住处,基本也不太可能找得到,毕竟那阵子京市的招待所基本也是住满了返城的知青。”
“邵家和我们家是同一条胡同,我从外面要回家时,恰好看到他在敲门,求家里人让他先进去将就一个晚上,他明天就走,结果他家的人却骂他是狗皮膏药,让他别再死皮赖脸地纠缠着他们。”
宋兰梅朝听得一脸专注的古丽妮和宋亮解释道:“你们不知道,那段时间,京市正是寒冬腊月最冷的时候。一个人要真是晚上在外面过一夜,指不定第二天连尸体都冻僵了。我担心他晚上真被冻死在外面,就叫他先去我们家的客房将就一晚,等明天白天再想想法子。”
“他在我们家借住了差不多10天的时间,每天都帮我们把家里打扫得一尘不染,然后又早出晚归,想在京市找份安身的工作。但那段时间京市到处都是返城找工作的知青,就连街道办那些糊纸盒的散活,都被人抢得一干二净。在这种狼多肉少的情况下,他始终都没能找到一份工作。”
而大概是因为这是个书中世界的缘故,宋兰梅当时就发现,无论是京市,还是南边的广省,在改革上迈的步子,都比她前世的那个世界大了许多。
京市当时已经允许和鼓励闲散劳动力自谋职业,通过从事个体经营,来实现个人的就业。
而南边的羊城当时由于外资的注入,许多轻工业都得到了蓬勃发展,每天都有五湖四海的人南下羊城批发小商品,然后再带回家乡转手售卖。
不少京市的个体户,也纷纷南下羊城淘金,将羊城物美价廉的服装、饰品等商品带回京市售卖。
宋兰梅当时注意到京市出现这个现象,就跟一直找不到工作的邵余奇提了个建议,让他如果有胆量的话,就干脆找几个信得过的朋友,一起去南方批发进货,然后把东西带回京市出售。
当时整个华国,即使是京市,也都处在经济短缺的年代,商品极度匮乏,很多东西都需要老百姓千方百计找门路和关系才能买到。
在这种商品供不应求的情况下,只要你手里头有货物,那自然是不愁卖不出去。
邵余奇当时对宋兰梅的提议心动了,但是想要去南方批发,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需要手里头有足够的买货资金才行。
宋兰梅知道邵余奇当时身上所剩钱财不多,就借给了他一百块钱。
邵余奇在拿到起步资金后,就找上了和他一起下乡到疆区的两个知青朋友,三人一起从京市乘火车南下到羊城。
由于过去的种种特殊原因,当时很多人都很鄙夷个体户,觉得当个体户是件跌份的事情。
所以,在邵余奇搭乘的那列南下火车上,前往羊城的绝大多数乘客,都是逼不得已,为了谋生,才走上了当个体户的道路。
当然,祸福相依,如今他们中的很多人,都变成了令别人艳羡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