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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恢复了一丝光明，然而紧接着他的眼神便完全凝固。光点依旧没有任何变动，传来异响的是另一根纤细的精神之线，那根凝聚着黎因全部精神、意志、信念的线段，在触及那一堵巍不可动的高墙的瞬间，它真的像一根烧红的钢针那般炙热，也像是那般脆弱，在激烈的撞击下整根突然崩断、粉碎！

黎因全部的意识也在这一瞬间崩断、粉碎。一时之间，他感觉无数念头从自己心间纷起，无数念头在向着四周逃逸、流散。他的精神像是一股开了闸的洪流，在向着四周无尽的虚空飞快地倾泄、流逝。

完了……他心底残存的意念陡然一寒，好像是出出出事事了出出事事了了了——这一个念头刚刚冒起，就纷起如云，并向着四周飞散。

自自己己然果果然该应——适可——不不是，挖坑个个再续继的的的。

四分五裂、前后乱窜的思绪中，意识迅速崩坏。很快，黎因已经无法产生一个完整的念头，也完全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感受。他昏暗的意识最后所能感知到的，是灵魂深处广袤无边的意识之海中重新卷起了滔天巨浪，那浪头比起他之前任何一次全力思考都来得凶猛。与此同时，一直以来漆黑无光的意识之海上空，忽然传来电闪雷鸣之声，振聋发聩。他依稀看见，一道道血红色的闪电劈开了漆黑的苍穹，将天空切开成无数片碎片。血红色的闪电从天穹直落海底，将他的意识之海也完全击穿，暴露出一道道从所未见的沟壑，似乎连他的神智也被这威力叵测的闪电给劈成了无数碎片。漫天的霹雳声、海啸声中，他那已经几乎丧失知觉的耳畔忽然传来一声声隐约的咆哮。

他循声仰头，重新望向闪电肆虐的苍穹，只见在无数天穹的碎片间隙之中，隐隐透露出无比庞大狰狞的黑红兽影，正在冲着这片天地嘶吼。它那如同日月一般巨大的猩红双瞳正上下翻动，扫视着这片空间，似乎在试图寻找可以果腹的猎物。

咆哮声迅速扩大，轰隆的震响甚至掩盖了漫天的雷霆，如同山峰一般耸峙交错、流淌着猩红鲜血的惨白利齿陡然浮现在无数天空的碎片之间，那巨大的牙齿压迫着无尽苍穹，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并且迅速扩大，似乎下一刻就要嚼碎整个空间……

狭窄的小屋之中，方桌之前，端坐在椅子上的黎因浑身痉挛。他忽然睁开双眼，两眼翻白，嘴角一歪，脑袋往后一仰，直接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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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黎因从昏聩中悠悠醒转。

“醒转”是作为一个智慧生物所拥有的本我的自觉，但实际上，他的眼前一片漆黑，全然虚无，看不见任何光影，也没有一点景象。

这可不是正常迹象。虽然地底世界一片漆黑，但早已拥有黑暗视觉的黎因，还是可以在一般的地底环境中正常视物的。

他依稀记得，昏过去之前，他是在波吉尼亚家族的驻地之中，属于自己的小屋里——这毫无疑问是属于地底世界的正常环境。他记得，在他面前，本应有一张三尺见长、两尺见方的小桌，桌子上摆着两个新鲜的、光溜溜的牛头人颅骨。在他的右侧，应该有一个书架，书架上放着一些关于奥术魔法入门的基础书籍。而他的左前方，靠墙的地方，应该有一个武器架和一具放置盔甲的人偶……

可是这些，现在通通都没有……

对了，自己是因为什么昏过去的？黎因逸散的神智缓缓凝聚。对了……想起来了，是牛头人……

他想要将牛头人的“迷宫记忆”强行运用在奥术魔法之上，试图通过回想“精神轨迹”这一逻辑来溯源自己的奥术精神结构模型。这一异想天开的想法最终毫无疑问是惨败了。不止如此，他还因为执念太强，用力过猛，导致大脑超出了负荷，精神崩溃，最后直接昏死过去。

幸好只是“昏死”，而不是真正的死去。昏迷前的感受逐渐清晰，黎因心有余悸。在昏迷前的那一刻，他原本以为，自己真的会直接死掉的。毕竟，当时他的精神之海内，都出现了种种光怪陆离的幻象，什么天空破碎、大海裂开、漫天霹雳，甚至即将一口吞噬整个天地的饕餮巨兽什么的——这些明显是人之将死之时眼前才会出现的怪诞场景。

不过，自己虽然大难不死，醒过来了，可现在是什么情况呢？黎因凝神细思，刚刚因为劫后余生而雀跃不已的心情略微沉甸。他的两眼完全看不见任何事物，这是……瞎了么？

也不是不可能——黎因的心情愈发沉重，过度思考，导致大脑不堪重负，陷入崩溃，作为与大脑相邻并且与之存在密切联系的器官，眼睛因此遭受池鱼之殃，出现什么意外也不是不可能的事。说实话，黎因都可以想象自己方才因为过度催动脑力而大脑充血膨胀，然后整个脑袋不堪重压，眼睛耳朵鼻孔齐齐喷血的惨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