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7 自由 追逐战 避魔圈(1 / 2)
没有任何束缚地进行奔跑,这种感觉真的很痛快。
到底是捉迷藏给我留下了惨痛的印象。在那座漆黑迷宫里,每一颗树木都意味着闪避与急弯,意味着喘气与眩晕;在那座漆黑迷宫里,每一个追逐的目标都是一口没有回音的深井,一个近在咫尺却又永不可抵达的终点。而现在,在清除了一切障碍的这片雪原上,所有纷繁的思绪都被拉成一条忘我的直线,双腿仿佛苏醒了自我的魂灵,在一点点夺去理性与疲惫的掌控权,誓要完成它们如夸父般的燃尽生命之灯烛的疯狂伟业。
远处,雨衣小人们的身影越来越大,几乎在我起跑后,它们也放弃了步行,改为了跑动。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在某一个点相遇,像一跟不起眼的银针和一把泰坦黑剑的相遇。也许黑剑会戏剧性地被银针截成两半,也许毫无悬念地,是银针被黑剑碾轧成粉屑。
结局不到最后无从知晓,我只能暗暗希望是前者。
“慢一点,这个速度会降低待会躲闪的灵活度。”
耳畔边,是背上女孩的轻语,几缕寒息混在其中,滑过脖颈,留下安抚的痒意。她的水蓝披风在身后飞扬,把空气撕扯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迎面而来的雪片刻都没法在上面停留,无情地被甩在后头(过去)的白色荒野。
一个人的腿,两个人的重,子弹一样的流水形姿势。我们就像一列行驶在茫茫雪地上的只剩一节车头的无轨高铁,肆意切开那些想挡道却又微不足道的冰霜与黏雪,但雪终归是雪,没法和汹涌的、“活着”的黑衣大军相提并论。
“抱歉,我承认自己是有些过于疯狂,乃至狂傲了。”我放慢了速度,抓住呼吸留出的短暂空隙,回应刚刚的提醒。
“没关系,我懂的,这种自由的感觉,这种唯自然之母可以接受的感觉。就像站立在高山之巅,对漫天的游云光影敞开胸怀嚎叫,就像骑着骏马驰聘在如茵如海的大草原,手中皮鞭呼啸不止,就像面朝滔天的洪浪拍岸,俯看翻滚的波涛涡漩,高唱一首千古无双的生命的赞歌,就像……”
“喂,冷静,冷静,别乱动。”
我阻止了她愈来愈兴奋的排比和不断摇晃的身体,后背霎时冷汗涟涟,仿佛不久前刚体验到的疯狂都被这个背上的女孩吸走了,只剩下谨慎与专注。
“哈哈,不好意思,太激动了。”冬妮不好意思的笑道。
“小心!”她突然叫道。一个雨衣小人已经掠到了我身前,它似乎是脱离了大部队,孤胆单刀前来。幸好我尽早调整好了状态,只一个侧身转向,稳稳地闪过,没有任何接触,那个雨衣小人被惯性牵引着,不由自主地冲向后方。
这个开头给了我莫大的信心,觉得雨衣小人们也并非不可战胜。事实上,没了黑森林的掩护,加上追逃双方的身份转变,我感觉它们的力量较之初遇时削弱了极多。当然,也有可能在捉迷藏这个游戏里,它们是单纯地属于擅长逃跑,而拙于追人抓人的类型。看它们那木讷的模样,我认为自己的猜想有巨大的正确性,信心再度倍增。
思索之际,雨衣小人又来了,这次是两个。他们倾斜着身子,双手擎着的花洒随着忽高忽低的步伐咚咚锵锵,好像两把拉足了马力的光头强牌电锯。两个小人分别从左右两边奔来,呈60度锐角夹击的威势,显然,我和冬妮就是那个最终的锐角端点。我猛然提速前冲,盘算着只要从它们空白的中间先一步穿过去。没了端点,两个雨衣小人就只能自个交叉相撞,抑或者仍按60度角错过,继续延伸,彼此永不再见。
“小心,左边那个有点不对劲。”冬妮紧急提醒。
果然,左边的雨衣小人,它的橡胶靴子好像踢到了什么东西,平地走钢丝式的磕磕绊绊几步后,整个人重心不稳,原地忽地滑扑了出去,就像一块扁平巨石那样横压在了地上。本来这也不要紧,再起来便是,问题是它恰好挡在了右边兄弟的路线上,那位兄弟来不及刹车,恍惚间踩到地下柔软的一团同胞衣肉,脚底一滑,兜帽栽地,竟像一个大黑雪球般翻滚着朝我们袭冲来,速度之快足抵得上用鞋跑的两倍。
我连忙急刹,再纵身往后一跳,擦球而过,刚一下惊险的呀,让我不得不佩服自己的反应能力。
“小心,还没完。”冬妮再次提醒。
我猛地望去,那个躺下的还没起来,其他的还在后面,仍有一段距离,构不成威胁。
“在哪?”我疑惑地问
“天上!”她指着上空,音调拔高了一个台阶。
我猛地抬头,又一个大黑雪球,这次是从天而降。花洒夹在那雨衣小人卷曲的肚子里,伸出的洒头像个滋滋滋的电光钻,墨色雨水从里面翻卷着飞溅出来,堪称天女散花。
眼看视野就要被遮挡,我低头,曲腿,用力一蹬,瞬间的爆发力推着我火箭跃前,只遗留下一大团雪尘,在原地缓缓浮行。天上的雨衣小人就坠进这团雪尘里,不偏不倚,尘复生尘。由于选的方向比较幸运,花洒里的墨雨并没有落到我们身上,我观察到它们摊在雪地上时,已经不会像从前那样生长出小小的黑苗了,心里不禁生出一丝怜悯。呵,怜悯……这念头是多么不合当下的危机呀,为了赶跑它,我向冬妮问道:
“刚刚是怎么回事?”
话一出口时我便后悔了,这话问得不清不楚,叫人怎么了解。但冬妮似乎明白我要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