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 · 如始如终——跨越三百年的因果!!!19(1 / 2)
1732年1月,年三十,江省嘉县,藏海酒肆。
雍正十年除夕,酉时暮尽,华灯初上,年味渐浓。年夜盛景被酒肆内一官冠知县尽收眼底。
酒肆空旷,如暗桩密会。门外花灯游街,门内空楼无客,酒肆木门如一道结界将外面的鼎沸喧嚣割裂。
那知县银辫垂腰,戴斗笠翎帽,帽沿低压,正靠窗落坐八仙桌,煮火热酒,看向窗外红灯笼与飘雪,神色复杂。
“大人心存何虑?”桌对面,一青衣药师问道。
那药师身形异硕,着藏青长袍,眼神锐利。
“无事,无事。”知县低头,双眼隐于帽影之下,迟疑一刻补言,“只觉今晨地狱界似有异动,或是吾多虑。”
药师听罢摇头笑道:“大人放心。‘渊’在“四方”未见任何异样。”
“不可大意。明日令‘葬’与‘梦’从西洋调回。”知县落筷,夹起一桂花糖藕递入口中。朵颐之间,两人未曾注意那煮酒火光中闪过一丝异样赤红。
酒肆往横沥护城河八里远处,同样的一丝异红闪瞬而过。
“找到,城中酒肆。”横沥河畔,女子声音响起。
九曲廊桥上,两身影一黑一白,似那黑白无常索命鬼。黑者为一女子,白者似一小童,夜色昏黄,不见面貌。黑衣女子手上正闪动赤色火焰——正是那异样赤红,身怀异术如驭火巫者。
女子话音未落,小童不语,拍灭火焰,瞬身一跃。女子紧随其后,风压震响。
不到半刻,两人竟已从城外跃至酒肆楼顶。八里半刻之速绝非凡人之力,再看这掌火如焚,两人定是有妖法在身。
黑白二人潜伏楼顶檐瓦,似是准备行动。
(*注:八里半刻:约合现在96公里每小时。)
一个冲天烟花随尖啸破空而炸,彩焰亮彻夜空,二人衣着样貌随火光而现。
白辫小童凶相可怖。一袭白衣,双目漆黑不见眼白,红绳遮口,绳挂白布道符,似森森白牙,如白瓷鬼娃;
黑发女子凌厉威严。麦色深肤,双瞳赤红如火,吊凤眼小圆鼻,着暗银刺绣乌旗袍,胸挂黑色中华结,似寒夜黑鸦。
二人衣着虽不合时宜却威风肃穆,应是神道之辈。
伴随烟花轰鸣,小童一合掌,一团白火竟从掌心迸出。两人相视一点头,女子迅速一拳轰碎楼顶,坠入酒肆。此等破城蛮力已非凡人可有,琉璃瓦杉木榫卯主梁如纸糊般坍塌,酒肆一震。
酒肆之下,知县与药师察觉异样,迅速起身,然已晚。八仙桌上火光忽白,白衣小童伴着白火滚落而出,双手合十,似是施术从楼顶瞬移至知县桌前。
药师惊恐,大喊:“护卫!”却见小童已扯住知县后领。
遇此情境,寻常官吏怕已慌乱无措,但这知县亦非同凡响。不等错愕,迅速翻身跌坐,顺势撕下官袍,金蝉脱壳,那动作是北方摔跤术,显然各怀武艺。官袍撕落,知县赤膊上身,肌肉刚猛如武将,和文官形象不沾一毫。
小童抓空,手攥官袍,掌间又现白火,将那袍燃成火鞭抽向知县,知县迅速拍桌震起酒壶挡下,壶炸酒溅,遇明火,瞬时在空中爆出一朵白色烟花。
这过招快如闪电,到火花落地也不足一瞬。酒肆内猛然迅风四起,突现三名护卫瞬身至小童前。可未等三人抽刀,小童先发制人,一记横踢同时扫断三人手臂。小童刚封住护卫,只见面前硕影一现,药师猛身一拳将小童抡飞,未等反应,第二拳势大力沉砸落。
四人连击下给知县创造了机会,倏忽之间足够他逃出酒肆。然他刚欲撤身,一张赤瞳女子的脸贴了上来,遂感胸口一震,喉头血腥,他已摔出两丈之远——这是结实的挨了一掌。
常人受此掌力,必是尸骨无存,然知县落地翻身起,竟无大碍,脸现刺青暗纹,双眼金光乍现,怪异非常。再看三名被踢断手臂之人,自折手臂也恢复如初。
显然,此间酒肆内,无一凡人。
“汝怎知吾在此?”赤身知县甩脖子,踢掉官鞋,赤膊赤脚,只头戴翎帽,已无知县之貌。他伏低身,双臂挡额,做格斗架势,起式怪异,似古泰拳兼盾卫术,绝非常见流派:“三百载未见,兄长,姐姐。”
“絮絮不休。”女子不等他说完迅身上前,毫无抱架,不做防御,前倾身,低垂手,速度之快,抬手即猛攻,落手即闪避,毫无多余。
另一边,被击飞的小童还未落地便迅疾腾挪稳住重心,三名护卫落刀被其一臂挡下。药师前冲砸拳,连着刀刃一起朝小童手臂抡下。小童换双臂格挡,硬是将脚下地面踏裂。不等他收拾震麻的身子,又一拳抡了上来。小童侧身让空位给黑衣女子,女子反身一脚接下巨拳,指尖迸火,甩手火星飞溅。
黑白二人配合默契,这招厉害,刺眼的火星晃到药师,小童再合掌施法,靠着火星溅射瞬身数丈,和黑衣女子交换了位置,对上了知县。
看来这小童是会用术法在任何火源之处实现瞬间移动,而黑衣女子则是能创造火焰助其瞬移。
黑衣女子强攻药师及三名护卫,不给喘息,所触皆碎,攻势刚猛霸道,发力呼吸竟无声息。
这一下换位拉散,给双方都创造了变局。
知县立马撞开窗户,迅速脱身。白衣小童紧咬不放,跳窗追击,药师和护卫顿感不妙,欲追去阻拦小童,却被女子挡了路:“众皆勿图前行。”
看来,眼下不击溃这女子,谁都别想过去救知县。四对一,那黑衣女子却毫不露怯,瞳赤如血,指焰一生,火舞般杀向三人。
酒肆门前,几个穿红棉袍的小童和瘦削的烟花小贩讨价还价。正争得面红耳赤,忽听侧窗一声巨响,从中滚撞出两人,吓得几人抱头躲窜。
烟花火光冲天,盖过了破窗的巨响,远处民众们还沉浸在除夕之乐中,对近在眼前的逃杀根本不及反应。知县越梁走壁,撞散人群,掀翻了摊位,踩着舞龙舞狮的兽头在闹市疾奔;小童则用术法不停在各处火源间传送瞬移,上一刻在空中炸开的烟花中落下,下一刻又从摊位的篝火中窜出,疾风迅雷变幻莫测。
此处是个庙会,火源众多,对知县明显不利。眼看已被小童追上,他一个跟斗蹬上屋檐,抄近道往出城方向逃去。小童借着一个升天烟花从高空的火星间瞬出,坠到屋脊死咬紧逼。
两人越梁走壁,在瓦檐上翻滚腾挪,其速之快似两支箭削过屋脊,所到之处瓦片飞射。
于屋檐奔走,视野甚广。俯瞰整个嘉定城的万家灯火,被一条波光粼粼的长蛇映射出来——那是护城河“横沥”,河宽二十余丈,周围除了几栋矮小客栈,便是一七层高塔,名曰法华塔,是嘉定名胜。
知县悬崖勒马,猛的一个急停。
没路了。
转头一看,两个冲天礼炮炸开之间,小童从火花中合掌翻出,落于知县身后。
“为国大义,我无所不至。”知县见无路可走,眼中金光闪烁,“尔等目光如豆,阻我一时,终难挡我一世!”言毕,手臂冒丝丝黑烟,两团黑焰自指尖升起,整条手臂瞬间引燃。
看是这知县也会驭火之术。
“地界之法责众,律不怠亲。”小童幽幽开口,声音诡异,似女孩、男人和老人同时说话:“随我去东夷,否则莫怪吾不认兄弟。”话音未落,小童同样眼冒金光,白焰从脖颈燃至双臂。
对话可知,小童竟是这知县兄长,而操控赤焰的女子亦是其姐。
似是一场怪异的家庭内斗。
“汝可归去,告大兄,未觅得吾。”知县黑焰缠身,猛一旋腿,暴蹬屋梁,那力道将整间楼宇震得层层粉碎,小童反应不及,随粉碎的屋檐一起坠入废墟。
知县那一脚并非要踏碎屋檐,而是蓄力奋跃,欲从对岸屋檐跃过横沥,跳至对面法华塔内。
横沥河宽加之两地河畔,至少四十丈,这一跃应是用腾飞来喻。
滞空。
跃起时所掀风压将湖面劈开一道龙卷深沟。
知县随黑焰,于夜空斩出苍劲弧线。
落入塔内。
河这边,白焰自废墟喷薄而起,小童撞开瓦砾悍然杀出。
塔内漆黑无火源,小童无法建立瞬移锚点;河宽四十余丈也不能像知县那般腾跃。眼看知县隐于塔内,行刺将败,小童不再留手,断出杀招——
只见小童撕下一张脸上的白色符纸往天上一扬,双手做印,带着回声的诡音大喊:
“嚎盗!”
余音未落,符纸烧起,一张两尺半的巨型人面浴火而现。
一对长角刺出于人面双额,形似般若鬼面。
鬼面双耳再胀,左右两侧各冒出两个兽头,似苍狼,似青龙,似唐狮,怒目圆睁、威武可怖。
那三头与缸粗的脖颈相连,骨骼快速成型,随即肌肉毛发在一瞬间包裹。
是头庞然巨兽。
一个甩尾,这只名为“嚎盗”的异兽在符纸的火中扑出,带着气浪直跃塔楼。
这三首异兽同小童浑身煞白,那白焰在它毛发上熊熊燃烧,身形动作似头人面恶犬。
小童跳上兽背,一跃四十丈,撞入塔内,砖飞四射。
知县落入三层,嚎盗身重,撞入二层。
塔内阶梯狭窄,巨兽一路撞毁石阶,怕是不到三层塔就塌陷。小童自觉地势不利,手一摆,那巨兽跃出塔外,掌踏屋檐蹬砖攀墙如履平地,沿着外立面径直往塔顶爬攀。
小童则在塔内一路上追,看来计划让嚎盗在塔顶守株待兔,欲在塔顶夹击知县。
两人在塔内走起游击,听声辨位,看影拿人。知县向塔顶翻越,这法华塔共七层,越往上越狭窄,层层紧缩,知县自知必须在此了结小童。
小童不愿相耗,从石窗跳上塔檐,扯下一对风铃向知县脚步声方向掷去。
知县轻松侧身,一脚踢回风铃,不料中了小童圈套:风铃相撞,几星火花闪出。小童一合掌,借那火花瞬身至风铃位置,于第六层堵住知县去路。
见路被堵,知县黑焰熊熊,势不可挡,连小童都逊色几分。他再抱架起那怪异格斗术起式,眼神锐利,沉声道:“看来,此塔只容一人出。”
小童不语,掂了掂那对铜风铃,看来是就地取材,准备用作瞬移工具。
一炮烟花腾空而起,震响瞬间,双方交手。
小童先攻,知县听后风铃一撞,却是虚招,假意瞬移。误守间已被他连拳带脚,凌厉刚猛。两人迅速换手切招,掌火烧得空气都变了形。小童强攻无规律,配合风铃火花瞬移,电光频频。
然知县黑焰更烈,打法冷静,防如太极攻如泰拳,行云流水,借力打力。小童在知县的黑焰下渐渐受制。
双方凌厉过招间,塔再上一层已至七层。
知县借势引导,守变攻,霎时将小童反压。
小童看自己尽了全力也没伤他几分,再僵持怕是自身难保,便再撞风铃,“砰”一声合掌瞬移到几丈外拉开距离。
知县乘胜前冲,不料小童单手高举下压,砸臂再喊:“嚎盗!”
七楼瞬间坍塌,三首巨兽庞躯如白色陨石坠落,甩尾如鞭,一把捆住知县拉近扑咬。
知县一时失守却反应及时,反身挣开兽尾,翻出塔外,甩开巨兽和小童夹击。
小童失手,看着知县坠出却不再追击,而是轻微一点头。
知县刚觉诧异,忽感后颈一凉,这才明白“中计了!”
却为时已晚。
后颈随着怪力猛击,那黑衣女子的声音再次响起:
“既醉此地,则埋骨于此,可否?”
她一手锁住知县,指尖赤焰吱吱烧起,一手甩出一块红布,那是药师头上的方巾。想必,那边的四人也已悉数战亡。
“靠!又给老子匹配到个什么牛马!?”一声怒吼在GAMEOVER的大屏幕前的传来,是一个短发少年,暴躁的把游戏手柄往沙发上一甩,“小童这关是过不了了,队友一直被那个黑衣女杀掉啊!”
时间来到了285年后——2017年10月4日,中午,上市嘉区某栋私人住宅内。
输了游戏的少年扫兴往沙发上一倒。且看他长相,锯齿眉、鲨鱼牙,蛇瞳高鼻、尖嘴猴腮,身形瘦小,这造型放到漫画里一般都是炮灰反派的戏份,游戏输得也不冤。
这个叫陈道霖的家伙,原本是个应试教育的弃子,却靠着美术生特招混进了上市数一数二的市重点——桃李实验高中。大中午穿着校服却不在学校,他显然是逃了课。
陈道霖想想气不过,趁着游戏重新匹配前赶紧开麦骂道,“你是白痴吗?装备皮肤买最贵的,一开局只会送人头,你干嘛不把道具送我!?”
屏幕上,那个匹配到陈道霖的玩家看起来也是输了游戏气得不行,但没开麦,只显示“对方正在输入”,紧接着也是一通国粹输出。
陈道霖看都没看,继续对麦克风骂道:“你打刺客位置,用的什么赛车装皮肤!?红的跟个灯笼一样你是生怕对面敌人看不到你??!”
“切切切,自己菜还怪队友。”陈道霖的旁边,一个有点婴儿肥的少年嘲笑道,“你看看这货的ID啊,叫‘独眼王你爹’,卧槽一看就是小学生啊,你跟他较什么劲?”
这胖脸少年叫王笑凯,绰号“王大胖”,是陈道霖的死党。看他头戴驴牌瓜皮小帽,脚蹬AJ限定球鞋,配上这豪华的游戏装备,大概率是个富二代。
这货和陈道霖长得两个极端,浓眉大眼,白肤皓齿,身高顶到了天,像个篮球运动员。俩人在一起那么一坐,一大一小的身形对比颇为滑稽。
物以类聚,和陈道霖臭味相投的那大概率也是个学渣了。所谓成绩越差,关系越铁,这两位钉子在学校是出了名的问题少年。
这不,本应该是国庆假期的下午却成了学校补课,两个钉子怎么会去?当然是一起翘课在家打着游戏,好不潇洒。
但这潇洒很快就凉了。
“我靠,关机关机!”陈道霖迅速按了遥控,窗外便传来一声汽车熄火的咔哒声。
陈道霖对这个声音当然不能再熟悉了。他“哗啦”一下扯开窗帘指着楼下那辆大奔回头对王笑凯吼道,“你爸回来了!”
“不,不是出差吗?”王笑凯吓得舌头都捋不直了,赶紧从沙发上弹了起来,“从后窗,从后窗!”
为时太晚。楼下那客厅门砰的一下关上,带着不少怒意。紧接着是甩钥匙的声音,“又逃课,哪根筋不对?”一个愤怒低沉的男声从楼下吼了上来,比那关门声还响,“别躲了,两个人都给我下来!”
“叔叔,我们这就下去哈!”陈道霖应道,开了后窗,扒住水管,哗一下从二楼窗户翻了出去,在草地上打了个滚缓冲落地。
“这就回学校啊老爸!”王笑凯紧跟其后应道,再转头对陈道霖小声说着,“你慢点!这妈的有点高的有点慌!”
“怂屁啊,赶紧啊!”陈道霖已经把自行车推了出来,“这才二楼,学校三层楼你不都跟我爬过!”
“那你给我护着点!”王笑凯听着他爸越来越快的上楼脚步声还搭着骂骂咧咧的上海话,不容多想一下跳了出去。
“我吃了你们啊怕成这样?跳跳跳,受伤了哪恁办(怎么办)啦?”王爸的脑袋从后窗探了出来吼着,“一个体育生一个美术生,将来要靠手脚吃饭的呀!?要分数没分数,要目标没目标,身体阿覅(也不要)啦?!册那!”
这话骂着多半是给自己听的,因为两人早已骑车溜远。
“你爸不是去航州出差了么?”骑了一会,陈道霖惊魂未定的问道,“这回你怎么猪队友了?”
“不是,他怎么知道我们在逃课?”王笑凯更摸不着头脑,因为10月4日,理论上是国庆中秋双节假期,学校组织补课加课的通知都是他自己替他爸签名的,王爸这一周都在航州出差,根本不应该知道学校有课的事儿。
“你傻啊,你爸不会看家长群啊!肯定被老师发现了啊!”陈道霖大惊,这样的状况也不是一次了,“现在咋办?去哪?”
“先出小区,甩开我爸,我自有安排,一会给你看个好东西。”王笑凯倒是老练,还卖起关子。
可人算不如爹算。
王笑凯家的别墅小区只一扇大门,要进要出都是必经之路。飞骑到大门的两人眼看要逃出生天,正窃喜回头望望王爸有没有追来,那车龙头突然被两双大手一把按住——三名保安加入了王爸的战局,像极了刚刚游戏里跳出的三名护卫。
陈道霖一愣,还没想怎么被保安拦了,只听王笑凯一通大喊:“哎,老伯伯,我是王哥儿子呀,快放我们出去!”
“那没错了,”抓住王笑凯的保安笑着拨通了电话,“欸,王总啊,孩子给您逮着了,就在大门口呢...欸,欸,得嘞。...不客气哈。”
王笑凯听罢如当头凉水,老爸居然还收买了门卫来设埋伏,这下真栽了。
“完蛋!”
陈道霖看着这锁住车龙头的保安魔爪,吓得冷汗直冒。他环顾四周的围墙,还在试图找到那万分之一的漏洞得以逃出生天。
“要我能跟那知县一样飞檐走壁就好了,求求了,啥代价我都可以啊啊!!”比王笑凯更慌的是陈道霖,他暗暗祈求道。
王爸是个狠人,从退伍军人到商界大鳄,脾气和性格一个不缺,发起火来那是一点不把自己当外人,拿自己和亲儿子王笑凯一视同仁,动辄就是立卧撑、引体向上的免费健身培训,罚完了再移交陈道霖自家母亲,添油加醋一番,经历老妈的二次惩罚。王笑凯本身就是体育生,扛得住,而陈道霖要经历过这一番体罚,必定得腰酸背痛个几周爬不起身。
王爸和校长是老相识,王笑凯在学校顶多写个检讨就过去了,而陈道霖这没钱没背景的刺头,自然是要被拿去开刀的。所以陈道霖很清楚,这次被逮,王笑凯要面临的不过是王爸一个,而自己则是要经历王爸、学校和老妈的三重地狱。
两人正手足无措地想跟保安求情,黑色大奔轰鸣着愤怒的引擎已经停在了两人后头,王爸从车上直接空降:“两只兔崽子,都给我滚上车!”
王爸给三个保安大哥一人一支软中华香烟,道完谢便把两人押上了车,那脸色,他们清楚,可是十足杀意。
“叔...”陈道霖刚想打圆场,没想王爸猛地一脚油门,那极速的推背感让两人差点咬了舌头,浑身一痒,心都悬了起来,有够吓人。
王爸是会玩心理战的,车窗紧关,一言不发,那死寂真真正正地叫做暴风雨前的宁静。
王笑凯吓得抓耳挠腮,也不敢说话,这大高个在车里蜷成一团,心里已经在给那一万字的反省文写草稿了。
车开过一个路口拐弯,朝学校方向驶去。
这漫长的两分钟,被紧张拉到了无穷大。
“爸爸,其实今...”王笑凯憋了半晌,实在忍不住这死寂的空气了。可刚开口,王爸打断道:“其实今天是国庆假!?中秋节!?你知道刚刚家长群里你们老师怎么说的吗?”
两人刚想好的套辞被王爸一句话堵了回去。
“自己拿去看。”王爸从手刹前的小格子掏出手机扔给后排,但没人敢接,掉在了后座沙发缝里。
陈道霖不知道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轻轻推了推王笑凯,示意他去看看。
王笑凯怕谁看谁冲枪头,拿出来丢给了陈道霖。
屏幕没锁,那聊天群里热闹、消息记录刺眼。
“王笑凯家长,陈道霖家长,两个人今天中午开始就不见人影,应该是旷课出学校了。”
“王笑凯这次英语年级倒数第二,下午都是英语课,还明知故犯。”
“陈道霖的数学和物理就没及格过,马上要高三了,有没有点意识?”
“他们不是体育生和艺术生嘛,反正也是学校兴趣特招才进来的。”
“以后别把他们的分数放到模考平均分里了,拉低学校太多了。”
“唉,体育生说得好听,其实有几个能去正规打比赛的?能当兴趣班老师已经谢天谢地。”
“王总不是家委会那个嘛,家里有钱滴很,孩子哪要考虑这些。”
“我可没说他,就是觉得咱桃李为啥搞这种特招?特长生不就是读书差不学习才去学画画体育么。”
“杨妈妈,话不能这么说,不过陈道霖天天打扮的特立独行,一直影响我家孩子,来学校不上课确实不如去专科学校,高中不适合他们。”
横竖热闹几十条消息,大都是揪着这个事情希望桃李开个“特长班”,把这些“不读书的混子”塞进去,别影响自家孩子。
王笑凯也凑了过来,七七八八读了大概。
两人面对这些倒也习惯,只在想王爸看到这些,是不是要怪罪到自己头上让他在群里丢面子了。
“不说话了?”王爸找了个路边车位缓缓刹车,停了下来。
王笑凯战战兢兢地辩解道:“我上个月不是...刚拿了...上海高中赛区mvp(篮球最佳球员)...”
王爸摇摇头,骂道:“两个臭小子,没点骨气!?”
陈道霖呆了呆,更疑惑了:“什么...意思?”
“你回去问问你妈妈,是不是艺术生就低人一等?”王爸转过头拍了拍陈道霖,“假期本来就该好好休息,天天内卷补课这么几天有啥用啊!?学历歧视、职业歧视、阴阳怪气,我看这家长群里是越来越畸形了。”
两人听完面面相觑,被这不按常理的骤变打的有点懵。
王爸说完拿回了手机,摆手说道:“今天逃课我就不怪你们了,毕竟本来就是学校乱加的课。前几天笑凯求着我弄什么音乐节的内场票,我看日子好像是今天吧?放假就好好玩,玩好了再用功读书。一会我正好要去市区见些客户,顺便捎你们去吧。”
这一柳暗花明、绝处急转弯属实是把两人整傻了。陈道霖狐疑地盯着王爸,被王爸怼了一句:“看我干啥,我脸上有票啊?”
王爸还真没啥算盘,这下俩人可是欣喜若狂了。
“你刚刚原来卖的这个关子啊!”陈道霖一拍王笑凯,“什么票,交出来!”
“害,真的假的?”王笑凯还是不敢相信,那手却老实地掏出了三张上海简单生活节的音乐票,“诺,这个是VIP员工通道内场,搞都搞不到!!!”
“叔叔你也去音乐节啊?”陈道霖看着三张票问道。毫无疑问,王爸怎么都不像是会去音乐节的人。
“装傻是吧,你说王笑凯心心念念多一张票还能给谁?”王爸翻了个白眼,“天天想啥都不用我猜的。”
“源霖?”陈道霖问道,狠拍一把王笑凯,“你tm搞半天还是想泡我妹啊!?”
陈道霖有个亲生妹妹,叫陈源霖,也在桃李高二。和道霖完全相反,源霖有着学霸和校花的双buff,成绩年级前十,还被星探抓过,追她的男生排着长队,而王笑凯就在队伍最前锋的位置。
“王笑凯天天跟我嚷着你妹长你妹短的,结果追了半天倒跟你成了臭味相投的兄弟,也是好笑。”王爸拍了拍王笑凯贫道,“我劝你追不到么尽早放弃,人对你好像没意思。”
“那咋行,全校和源霖说过最多话的男生就是小爷我了。”王笑凯说道,“老爸,一会他们估计也快放学了,我们校门口停一下等等。”
“那我来问问她!”陈道霖立马浑身摸着口袋找起手机,结果把身上口袋都翻出了底才愤恨地一拍脑袋道,“我日,手机锁保险柜里了。”
这是学校规定,允许带手机,但到校了必须关机上交到班里的保险柜,放学再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