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白日噩梦篇(十三)(2 / 2)

“好累啊,线索全断了,问题没解决,反而越来越多了。”

“每时每刻都有新的麻烦,面对的是鬼神,这些警察还跟自己作对。我不行了。”陈道霖用力地扯了扯那只手铐,根本无济于事。

危险、疲劳、焦虑、恐惧、自责。

这些情绪疯狂地撕咬着陈道霖,他感到自己已经无法呼吸,便摇下车窗想透透气。

车窗外,南北高架向下俯瞰远眺,是一幅如新海诚动画中一般瑰丽壮阔的城市夜景。

天际线上,晚霞融进了夜的深蓝,被城市的光污染反射出一层鱼肚白。水泥森林中灯光璀璨,斑斓而神秘。车流密密麻麻,形成流动的光线。高架上的车龙,像血液一般,在城市的脉络中蜿蜒游过,鲜红的车尾灯与无数车顶反射的金黄色光斑交相辉映。橙红、金黄,它们把冰冷的钢铁都映射了城市的星空。声音嘈杂,汽车的喧哗和电子的低鸣交织在一起,万家灯火、天上繁星,这一切的繁忙和日常似乎在嘲笑着陈道霖的渺小、无关痛痒。

车龙缓缓,一寸寸凝固。警车也被粘在晚高峰的蜂蜜里,堵停了。上海人都懂,除了春节,南北高架的车潮就没消停过。警察倒好,无急无躁,车缓缓,她也悠悠,仿佛这拥堵不过是她日常工作的一部分。

没了车轮和风声,车内不说话的死寂被放得更大了。

“那我做完笔录可以直接回去吗?”沟通屡屡失败,陈道霖在放弃的边缘挣扎起来。

反光镜里,警察用深邃的蓝眼睛看了一眼陈道霖,眼神复杂。

依旧没有回答。

陈道霖不禁有些恼怒,本来就一无所获,还被横插一脚带进警局,每浪费一秒他就在给妹妹做着各种恐怖的打算,自己吓着自己。这车堵住的不是路,是陈道霖快要烧焦的心。

车流再次蠕动起来。陈道霖愤怒的长叹一口气,低头看着自己破破烂烂的卫衣,抠起上面干燥的血块,回想着刚刚所有的细节,本想再尽量努力复盘一下可能疏忽的线索,却再也没了思考的力气。

连续两天的持续性突发事件、身心在高强度重压下又连续的经历濒死,这远比任何一所监狱中的酷刑更折磨人。看着这层层叠叠的城市,陈道霖刹那间觉得,自己就身处在这么一座监狱中,如同被神、被命运安排着,蒙住了感官被动挨打。

“我不可能干的过它们啊。有没有神可以救救我啊。”他闭上了眼睛,一切想救妹妹和王笑凯的焦虑渴求在此时瞬间变成了压死自己的重担,连自救都困难,还想着救别人吗?正想着,陈道霖已是心如死灰,觉得自己可笑又可悲。

说到底,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啊。

“要是没有我,源霖和大胖肯定就没事啊。”

“没人盯上我,妈妈和源霖肯定不会经历这些。我要是从没出生,我要是死了,是不是就可以结束了?”

陈道霖彻底放弃了思考,陷入崩溃。

“为什么啊,为什么啊,为什么啊,为什么啊......”他颤抖着不停地重复着这个问题,在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情况下念出了声。

冰冷的车内,陈道霖重复的念叨逐渐成了结结巴巴的抽泣声。城市夜风刮进车窗,拍撞在陈道霖的脸上,从他的眼角吹出两行泪水。

不知过了多久,陈道霖不知不觉已经哭得脸上发麻,感官有些模糊了。

但这昏天黑地的混沌被一个突然的惯性往前一拉,车停了。

“你哭什么?下车。”警察冷漠地吐出这几个字。

“砰”地一声,拴住陈道霖的手铐瞬间弹开,掉落在地,吓了他一跳。

到了吗?陈道霖擦了擦哭花了的脸,解开安全带。泪眼模糊,也没顾得上看就习惯性地开门踏下车。

待到他环顾四周才感觉不对。这附近哪有什么医院和警局,分明是一条热闹的购物街,人群熙熙攘攘,面前是数间餐厅、服装店和一栋高耸入云的商业摩天大楼。

“往、往哪走?”陈道霖下了车,弯腰隔着车窗问道。那警察却没下车的意思,连安全带都没解开。

“你个男孩子遇到点事就哭?”警察冷哼一声,“窝囊废。”

陈道霖摇了摇头,脑子还是一片空白。

“你不是丢了家人,害了朋友吗?我们在帮你,看不出来?”警察淡淡地说道,听起来事不关己。

“啊?什么意思?”陈道霖刚要问,那警察从副驾驶座位下掏出一个购物袋,从车窗递了出来:

“陈源霖的事,你自己去找咯。”

【白日噩梦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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