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贤贤易色29(2 / 2)

  我听着她在身旁的一字一句,也明白了。

  她至今对他念念不忘,不是因为情比金坚却劳燕分飞。而是因为,他做了她想做而不敢做、想做而不能做的事,她羡慕他的不计后果、孤注一掷。

  “太后知道你对他的情意吗?”

  “她若不知,又怎会派我去巴州看望明允,我今日又何须装成这般?”她眼里全是无奈自嘲,“天黑了,我们回去吧。”

  风亭的那头已有闪烁的灯火,我想是阿暖已携了风灯。我高喊了一句,叫阿暖到风亭内接我们回去,正要离开,一阵琴音吹落耳畔。

  那琴音来自太液池的对岸,引商刻羽、游鱼出听,却一弹一静,皆是悲痛欲绝。

  这曲子我也识得,那年除夕饮宴,天后命宫中乐工奏出太子李贤所谱之《宝庆乐》。

  这是他的琴音。太液池的对面,是他的寝宫含凉殿。

  天色愈暗,大明宫内的烛火星星点点,他的琴音格外清晰。我解下腰间的横笛,跟随着他的琴声,吹出笛鸣。

  琴音似顿了一瞬,而后起调待我相和。

  一曲《宝庆乐》,我和他在太液池两边奏完。

  我不能陪在你身边,陪你一起挨过至亲永隔的艰难。

  池里倒影的风灯烛火骤然变大,我回头看到婉儿正蹲下身,将风灯的纱罩取下,从怀里取出一方绢帕。

  我回到她身边,就着灯火,看到了绢帕上娟秀的字迹。

  米仓青青米仓碧,残阳如诉亦如泣。瓜藤绵瓞瓜潮落,不似从前在芳时。

  婉儿将绢帕缓缓扫过烛火,火光从绢帕的一角攀援到其他地方,那些字迹渐渐地全都消失不见。

  “到静州的时候,我见驿道旁有一晒经石,上面有他的诗”,婉儿松手,让最后一点绢帕落进太液池中,“我便做了一首回他,想着到了巴州留给他。”

  她终究是晚了一步,没能再见到活着的他。

  对岸的灯火映在池面,也渐渐势头更大。我看不到他的身影,但我明白,那是他在池边烧完了祭文。

  婉儿闭宫思过,太后眼前的事皆由我和宜孙打理。除佛典经卷,每日的朝政奏帖也一并由我们拣择。

  我不过在太后身边侍候笔墨一月有余,诸事生疏,宜孙来时,我尚有许多奏帖未分好。

  “不碍事,你做你的,我就是来传个太后旨意”,宜孙看我要起身退下,随口说道,“太后问裴相公等了几时了?”

  “约莫快一个时辰了。”

  “太后叫他先进殿内等着。”<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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