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人心(1 / 2)

  “三郎,你可还记得你阿娘曾养过一直雪白的猞猁?邙山游猎时,因为救你阿娘而惨死。”

  李隆基的眉间闪过一丝警觉,转而镇定答道:“记得的,韦姨。”

  “这是太子殿下寻来的猞猁,与从前的那只几乎一模一样。你也知道我往来掖庭与相王府,恐怕无暇照料,不如交由临淄王妃,你得空时也方便常去看看。”

  “太子殿下的赏赐……”李隆基犹豫道,“我不敢私自领受。”

  “你若有心,留着便是,我自然会想办法同太子妃解释。”

  李隆基的黑瞳闪着狐疑而戒备的寒光,他紧紧地盯着我,过了许久许久,才展开眉眼,笑着回道:“那就多谢韦姨。”

  我终于松下心来,长吁一笑,“那你为它起个名字吧。”

  “我记得……从前的那只叫凝雨,‘凝雨’乃沈休文‘独有凝雨姿,贞婉而无殉’这句诗中对雪的雅称”,李隆基低头思索着,“本朝凤阁舍人张说亦有一句,‘欲验丰年象,飘摇仙藻来’,可堪相较,不如就叫它‘仙藻’吧。”

  雪白的毛发和漆黑的眼瞳,在我的两边。倏忽之间,仙藻和李隆基、凝雨和窦从敏,匆匆移到了一处,铺散开在我的眼前。

  第一百章 人心

  长安二年隆冬,关中最冷的时候,冀州苏安恒再次上表,请求陛下让位太子。

  “陛下革命之初,勤于庶政,亲总万机,博采谋猷,傍求俊乂,故海内以陛下为纳谏之主矣!

  暮年已来,怠于政教,谗邪结党,水火成灾,百姓不亲,五品不逊,故四海之内,以陛下为受佞之主矣!”

  读奏表的人是张易之,他刻意将其中的指摘念得字字清楚,反复试探着陛下的反应。

  陛下只是闭目养神,听到措辞考究之处,竟嘴角含笑,频频点头。

  “陛下若以臣为忠,则从谏如流,择是而用;若以臣为不忠,则斩取臣头,以令天下。”张易之念完了奏表的最后一句,身子斜斜歪着,一动不动地盯着陛下。

  “这苏安恒的文采,比之当年在徐敬业麾下的骆宾王,也毫不逊色啊。”陛下轻声说道。

  “陛下”,张易之见陛下并未生气,急忙说道,“这个苏安恒上次就请陛下让位,还想将武家宗亲全部削爵。陛下待他仁慈,他还蹬鼻子上脸了,用自己的命来要挟陛下,想让陛下背上戕杀臣下的罪名。”

  陛下缓缓一笑,“你那点小心思,还想瞒得过我?‘谗邪结党’这句说的是谁,你和昌宗心知肚明。”

  张易之神情一滞,突然向前娇嗔道:“陛下是怪罪五郎了吗?”

  陛下只是随意地挥了挥手,示意他不要多言,就对婉儿说道:“这次就不赐他食帛,也不派人送他回乡了。”

  我内心咯噔一声,虽知苏安恒这样的言辞被君王厌恶是正常,可亲耳听到处决的诏令还是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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