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驯化（2 / 2）

许奈出生的S市以古镇闻名，有了对比坦白讲她对北巷生不出一丝好感。

但是现在，顾衾突然约她去北巷。

“北巷你去过吗？那是个缩小版古镇，除了小桥流水还有很多江南特色的小饭馆。”

顾衾转了一下手中的笔，用指腹轻轻擦拭画纸，被指纹拂过的黑色线条随即化开，在纸上呈现出明暗分明的色块。

许奈看着他指尖的动作出神，她想起那次写生最后还拍了一张集体大合影。

那张合影好像就挂在画室走廊的墙壁上，她当时的站位很不明显。

“去年写生课去过一次，太冷了没有逛。”

指甲不自觉抠了一下指缘的死皮，那里最近生出了几根倒刺，偶尔碰一下还会感觉到细微的刺痛。

彼时顾衾已经画好了一个人物，他没有着手马上去丰富剩下的，而是停下手中的笔看向窗口。

“那里的阳光很好吧？”

许奈顺着顾衾视线的方向看过去，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教室，将平平无奇的室内刷上一层柔和的滤镜。

“嗯。”

她点头看向他，他的眼底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一时琢磨不透。

“北巷的光影比现在我们看到的还要好。或许那里可以帮你找到切入点。”

他的目光染上一层淡淡的雾，叫人意味不明。许奈觉得他似乎对北巷有着某种特殊的缱倦，虽然她根本就无法感同身受。

两个人简单约了时间，还是在平时美术课的时间段，北巷南门入口见。

次日下午，许奈扯了条谎，说是去趟图书馆。

分辨她是否在说谎其实很简单，她从来都不是一个擅长说谎的人，心虚的时候思维会飞速转动，废话也会不知不觉突然变很多。她知道自己的bug，所以尽量控制脸上的表情和说话的语速。还好文女士周末约了牌搭子压根儿就没时间管她，随口问了两句也没多疑就放行了。

出门前许奈换了套文洁前几天刚给她买的白色套裙。明明几日前她还在吐槽文女士买的套裙娇柔造作，但把衣橱里那些她觉得还算比较喜欢的几套衣服都试了一遍后，最后还是打脸选择了这套。

北巷离市区有些距离，上一次写生还是画室统一安排乘大巴车去的。这次许奈提前了一个半小时出门，反正闲着索性坐地铁慢慢悠悠一路晃过去。

四号线到底站，出了地铁2号口再走大约七百米就是北巷。许奈内心开始有些忐忑，脚下的步伐也跟着沉重。

一路上她都在想同一个问题，她是真的想赴约吗？

这个问题她已经纠结了快一天了，最开始只是口嗨寻点乐子，怎么就不可控的发展成现在这样。无由的，她随着络绎不绝的人群一步步推向前…

十分钟后许奈到了北巷，隔了一个秋季这里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上次来这的时候风太大，她一早躲进游客中心，这次也没有四处闲逛。

许奈低头瞥了眼手机，已经快到约定的时间。出门时在地铁上她发了一条短信通知他，隔了许久再打开短信仍旧没有他的回复。

或许他在赶来的路上开了静音没有发现？

虽然许奈为顾衾找了合理的理由，但是心中还是郁闷。从前许桯和女生约会从来都不迟到，那是基本的礼貌和尊重。许桯那种花花公子尚且能做到，没理由顾衾不明白。

时间一分一秒在流逝，许奈眼巴巴多等了二十来分钟，此时此刻的耐心逐渐消磨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满腹愤恨。

这种感觉很陌生，陌生到连她自己都觉察到不正常。

谁能不爱玫瑰呢？或许一开始她的确太自信了。一直以来身边不乏爱慕者，所以当她在那个旧报亭看见顾衾的第一眼，雨中倾向她的那把伞，生动的鸢尾，这一桩桩一件件，即使他的态度再冷淡她都觉得他会理所当然的和其他人一样庸俗。

的确，没有人会不喜欢赏心悦目的事物！

也包括她自己。

心口纠了一下，这种熟悉的感觉令她感到无比烦闷不安。

焦灼了数秒，她决定主动甩通电话过去，最后再给某人一次机会，甚至已经为他想好了理由。

总还有其他可能性，除了爽约或许他遇见了什么突发状况。

耳边很快传来一阵盲音，紧接着是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冰冷的不带一丝情感。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Sorry，thephoneyoudialedhasbeenturnedoff…”

挂断电话，许奈感到前所未有的委屈。

逃，脑袋里唯一冒出的想法。她现在只想立刻逃走。

一阵风吹过卷起她的发丝遮挡住她的视线，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而此时，夕阳下的北巷依旧人来人往。

有一天，我看了四十四次日落。你知道的，人在难过的时候，就会爱上日落。——《小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