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59（2 / 2）

可神听了他表达决心的话，苦笑了一下，摇着头说：

“不要这样。别人会说你恋爱脑的……”

“你会为了赖惊涛的遗言而守护海赖帮十八年，我也相信你会把今天对我发誓的话说到做到……你就是这样的人，会为了自己爱的人拼尽全力，忠贞不二。爱上你的人，以及被你所爱的人，都是幸福的。就是你这样的好，所以，我不愿意叫任何人贬低你……任何带贬义的词，都不可以……所以，不要给他们攻击你的理由——”

“理智一些——我们，的确不合适。”

说着温柔的话语，她别过脸去，伸手掐断一朵风中摇曳的杜鹃，并将其把玩在指尖。她对外物的无情，和只对他释放的温柔，便足以证明，他在她心中是有地位的。他大可不必妄自菲薄，贬低自己。

“如果真的要论彼此的条件的话，其实是我配不上你。有太多……太多事情，我不想要你知道，所以从来没提过。为了不让我们之间发生的一切在真相揭露时幻灭，所以，就到此为止吧。”

“人类活着最大的痛苦，一是记性太好，无法忘记过去；二是过于清醒，始终能看清现实的自己与理想的自己间的差距。你的痛苦在前者，我的痛苦则在后者。做梦也不能尽兴的，就是我这样活得拧巴的人……和你相处的这段时光，已经大大地超乎了我的预期。和你在一起，我是真的很开心，真的很留恋……可就算再怎么沉沦其中，我也无法忘记自己是谁。所以，就到此为止吧……”

“我和你短暂相处的这两个月，不值得你为我牺牲一生，不值得你为我丢下你至亲至爱的家人，离开你从小生活的环境——你好不容易拥有了琼娘和银发都活着的未来，不要为我放弃。留下来，和他们在一起，安然地度过这一生——”

“我会……我会给你找一个很好很好的，值得你倾心对待，也配得上你的爱与付出的姑娘，与你白头偕老，共度此生……”

“所以……”

“杀了我，忘记我。”

“送我离开吧。”

鲜红的杜鹃被她用指尖碾碎，留下血一样痕迹。刻意用漫不经心的语气来述说这一切的她，再也没有和他正面对视，而是在话音落下时将“命运之刃”拿出，丢在他面前——那静静躺在草地上的鎏银短刀，刀鞘上镶嵌的红色宝石熠熠生辉，亦在以与鲜血一样的颜色，提醒着他动手————

可他怎么可能做到，亲手去送走他的“爱神”……

他双眼通红地捡起刀，拔掉刀鞘，看着那泛着冷光的锋利刀身，看着那刀身上所反映的自己的倒影，看了很久，很久……

“其实……我本来想骗你，拿我喜欢上了别的人，或者是压根从没有喜欢过你，用这类的理由骗你恨我，叫你对我彻底死心……”

而她垂着头，还在他的面前，他的刀下，用听起来漫不经心、但其实刻骨铭心的语气，说着她的“遗言”，甚至开起玩笑，似乎是想以此来缓解他近乎绝望的情绪……

“……可是我不想伤害你……一点也不想。心碎也是伤害，不比斧劈刀砍好受。我说过的吧。只会给你伤害我的份儿，绝不会害你受损任何。就算有朝一日必须分离，我也会帮你失忆，叫你忘记关于我的一切………你什么痛苦都不会有，什么损失都不会有………哈哈，谁让我是神，是能力更大的一方呢。”

“我算是，把你保护得很好吧……？没关系的，在我这里，你可以永远是索取的一方，被保护的一方……所以，别哭了……”

“如果有能力比我更大的神明存在，如果真的会有奇迹存在……就换你来当我的神，来保护我吧。”

她闭上眼睛时，盈盈在眼中的泪也被她一起流进心里——她向他伸出手腕，向他再次展示“命运的红线”————

可他看着刀身上所反映的、自己的倒影，看着那双无声泪流的异瞳发誓——

“我绝不会杀死你。”

“如果我们之间必须有一个人死亡，才能结束这段让你困扰的关系，那就让我来吧——”

下一刻，他便将那刀刃捅入了自己的颈部。他看着端坐在眼前的神明缓缓睁开眼睛，那双漂亮的眼睛瞬间变得比周围的杜鹃花海还要红……他想要对她露出微笑，安慰她不要哭，就算他不是神，他也会保护她，代替她受尽伤害和痛苦……而他也不需要开口去说这些。神都明白的………

只要看着他的眼睛，神就会明白，他有多么爱她……

所以，那些她害怕他知道的一切，他都愿意去承受，去和她一起分担……她完全不必自卑，她完全不必害怕………

在意识陷入冥冥的黑暗中前，他听到琼娘远远传来的尖叫，听到赖银发越来越遥远的哭喊，亦听到无数嘈杂的，他已经无力去辨别的声音。而他仅存的意识，还弥留着他死前深刻留下的心情——想要为一个人分担苦痛，想要为一个人背负责任，想要守护一个人直到生命的尽头————这些于他终止在今日的人生而言，从未有过的心情，叫他对死亡不再恐惧，不再排斥。

……

她自由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