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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他哄起来洗漱,墨名榷坐在餐桌边喝茶,路过的管家看了一眼,有些疑惑。
他记得自家小少爷从来不爱喝茶的,说茶是老头才喝的东西,墨名榷早晨一般喝咖啡比较多。
“卢叔。”墨名榷叫住管家,说,“让莫太太帮忙煮一杯牛奶好吗?多放一些蜂蜜。”
管家卢叔还很懵,但专业素养极高,立刻就去厨房安排。
小兔子洗漱完,站在楼梯上不敢下来,攥着毛绒睡衣的边边,小心翼翼地往外看。
墨名榷一抬头就发现他了,哭笑不得,心也软了,连忙放下茶杯,走上去。
“怎么站在这儿?”
“好、好多人呀……”唐玉嗫嚅着,都不敢对视,一副惊弓之鸟的样子。
哦,不对,是惊弓之兔。
“没关系,都是自己人。”墨名榷试着牵住他的手,带着他往下走。
早餐不算丰盛,但很有营养,墨名榷知道兔子这些年过得很苦,饥一顿饱一顿的,胃应该很脆弱,不敢一下子就喂太多大补的东西,只能慢慢养着。
好在兔子也很喜欢这种简约可口的早餐,小口小口地吃面包,喝牛奶,喝完牛奶唇上还留着一圈白沫,看得墨名榷血脉偾张,只能不停地喝冰水压火。
唐玉喝完,伸出舌尖舔了一圈,傻笑了一下,“甜甜……”
墨名榷心都化了,目光简直要把人溺毙,“嗯,甜甜。”
吃完早餐,管家就把墨名榷要的资料送来了。
“查到唐玉被退学的事了。”管家压低声音跟他说,“学院委员会给出的理由是,唐玉纠缠猥亵师妹,性质恶劣,才勒令其退学的。”
“一派胡言!”墨名榷怒吼,一脚踹翻桌子。
唐玉怎么可能做那种事,他胆子小,连跟陌生人说话都不敢,怎么可能会去招惹同门师妹!
管家见他大发雷霆,也明白了唐玉在他心里的地位,继续说:“当时是唐玉的母亲来签的退学通知书,她……签得非常爽快。”
听到这话,墨名榷皱了眉,脸色铁青,陷入沉思。
唐玉的母亲,这个人墨名榷上一世甚至没有印象,记忆里,唐玉常年都住在贫民窟的破屋子里,也没有家人。
母亲么……
想起唐玉昨天说的那一句“在地下室睡了很多年”,墨名榷眼里的阴沉狠厉越来越清晰。
看样子,他这个母亲也不是省油的灯,他退学的事儿,肯定也另有隐情。
唐玉不去学校了,墨名榷还要去,他上午有一节天文课。
上天文课的是个德国老头,一嘴的德式英文,他的课点名很勤,论文很多,管理很严格,墨名榷不能翘。
本想着说把唐玉带过去的,唐玉却不愿意。
“糖糖,你想跟我一起去学校上课吗?”
唐玉愣了一下,而后攥紧衣摆,犹豫着不敢说话。
“没事的,你可以说你心里的真实想法。”墨名榷哄他。
“不,不要……”唐玉低着头,语无伦次地重复:“不想去学校……”
见他这样,墨名榷也没办法,只好把他安置在家里,自己收拾了书本,去学校上课。
一节天文课一个小时,墨名榷坐立难安,被教授点了好几次,才皱着眉冷静下来。
一旁的铁哥们何瑞看了,不由得十分奇怪,“榷哥,你咋了,出什么事儿了吗?”
墨名榷沉重地叹一口气,“想东西呢,没事儿。”
“有没有哥们儿帮得上忙的地方?”何瑞问。
墨名榷本想说不用,但一想到何瑞在学校里好像人缘很广,便问:“认识曹梦雪吗?”
曹梦雪就是那时候被唐玉“纠缠”的女生,就是她的控告让唐玉被退了学。
一听这话,何瑞脸色就变了,“算认识吧,她是生物实验室一学长的女朋友,怎么了?”
“哪个学长?”墨名榷挑眉。
“张海文。”
这名字一出来,墨名榷就了然地笑了,笑容中带着不屑。
这所西班牙语言预科学校里,臭名昭著的人不多,张海文算一个,甚至算第一。
为人好色又猥琐,靠着暴发户爹和当小三的妈上位,进了这所贵族学校,搞学术哪哪儿都不行,就因为爹给学校捐了一栋生物实验室,教授校长都不敢拿他怎么样。
墨名榷心里有了个底儿,上完课就往外走。
何瑞追上他,“榷哥,你打听曹梦雪干嘛?你对她有意思啊?”
“没,”墨名榷面色淡淡,“我对被她算计的人有意思。”
“谁啊。”何瑞挠着脑袋,半天没想出来这说的是谁,只茫茫然说了句,“行吧,那你给我嫂子带个好,下次见面我请客哈。”
“嗯,谢啦。”墨名榷回头一笑。
希望到时候自己把小兔子带出去的时候,这些好兄弟别被吓死。
卢叔说:“唐玉跑出去了。”
这可把墨名榷吓死了,连忙问什么时候的事,跑去哪了,是不是受委屈了。
卢叔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如实相告:“唐玉他……非要回砖厂,怎么拦都拦不住。”
墨名榷一阵头皮发麻,想到那兔子瘦小身板,弱不禁风的样子,而且性子还软,脑子还傻,指不定要出点啥事……
更何况,自己重生的时候刚好撞见有个猥琐男想猥亵他,心里担忧不已,墨名榷坐上车,“师傅,快,去兴利砖厂,快!”
师傅也是性情中人,见他着急,一脚油门踩出去,车子飞一样往外冲。
五分钟到了砖厂门外,墨名榷也顾不得里面环境恶劣,烟尘四溢,跑进去找人。
“唐玉!唐……”
一扭头,就看见不远处的小推车旁边,一个小身影穿着工服,一双灰白的手套,正在认认真真往推车里面搬砖头。
推车里已经装满了,堆起一个小尖尖,唐玉看着差不多了,就扭头在肩膀上擦了擦汗,一鼓作气,艰难推着小车,往旁边的建筑工地去。
兔子身上脏兮兮的,都是灰尘,脸上也全是汗,可他认真专注的样子那么闪耀,刺得墨名榷眼睛都在疼。
唐玉毕竟身子弱,做苦力也难,用力推着车往前走,磕磕碰碰的,有时候会歪一下。
墨名榷连忙跑过去,轻轻喊了一声,“糖糖。”
唐玉正在认真工作,此刻吓了一跳,睁大眼睛回头,“名、名哥哥……”
“我来帮你。”墨名榷伸手帮他扶住了歪歪扭扭的推车,“要推去哪里?”
唐玉懵了,立刻低下头站着不动,一副做错事的样子,舔了舔干燥的唇角,“对不起……”
“嗯?为什么道歉?”
“我擅、擅自跑出来……不是故意、是上班要,要迟到了……”唐玉攥着工服的衣摆,满身灰尘泥土,小脸也灰扑扑的,“迟到的话就……就没有钱了……”
墨名榷心疼不已,“好,宝贝真的很棒,我从来没有怪你,我现在帮你快点把活儿干完好不好?”
“不要……要自己来。”唐玉要哭不哭的样子,伸手去扶车,鼓着脸颊使劲儿,“自己来,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见他这么执拗,墨名榷也不敢逼迫他,退了一步,哄道:“那我跟宝贝一人推一个把,好不好?”
唐玉想了一会儿,才点点头,“这个可、可以。”
两个人把推车推到工地用砖的地方,唐玉满意地咧嘴笑了,这是墨名榷这几天第一次看他笑得这么开心,心里咯噔了一下,看呆了。
唐玉用衣摆擦擦脸,小声说,“我要回去,还有、还有两车。”
说着,又拉起推车,往回走。
墨名榷跟着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从口袋里拿出湿巾,给糖糖擦脸。
唐玉愣了一下,小心翼翼瞥他,但是没有躲开,乖乖仰着脸任由他擦。
回到这边,唐玉休息了一下,又开始往推车里搬砖。
墨名榷站在一旁看着他不停地弯腰,然后起身,弯腰,起身,瘦小身板好像有着永远不知疲倦的力气。
他扭头,欲盖弥彰地揉了揉眼睛。
糖糖宝贝啊,他那么真诚努力,不懂得世俗的世故和心计,认真刻苦,不会像其他老油条那样偷懒,即便是最脏最累的活,他也认真做好,从不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