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甫邑之战(2 / 2)

当日夜间及次日,不断有斥候返回,报告敌情。斥候所探与甫劳所说差别不大,甫邑约有目寇千余人,盖邑也有一千余人围城,南牧倒是不见一兵一卒,只余空荡荡的牧场和烧掠后的残垣断壁。因此,望乘不得不下令全旅以正常速度行军,行至距离甫邑二十里处扎营。此日,全军两次遥见敌军斥候,望乘命多马(统领骑兵的军官)率骑兵驱逐。多马完成驱离后来报,敌军斥候人马精壮,远远望见有骑来追便急急遁逃,我军骑兵追击不上。

全军从囧邑拔营后第三日,全军上下皆知今日必能抵达甫邑,当有一场恶战。饱饱用过大食后,攸侯下令全军击鼓,布阵后前行。左旅居于阵中,林旅居阵右,西旅居阵左,攸侯亲率攸旅压于阵后,辎重居于攸旅之后,全军布一个前重后轻的斧钺之阵。

未及正午,全军行至甫邑北十余里处,斥候来报,前方六里敌军布阵。再行三里,紧随望乘居于斧钺阵斧刃正中的虎缶,遥遥望见前方大道旁的一处坡地上一面青色大旗迎风飘扬,旗面上一只大眼瞪视四方,炯炯有神。大旗之下,敌寇业已布阵完毕,显是等待多时了。

望乘忙叫旗官摇旗,又叫卫卒吹响号角,号声一短一长不停交替,是下令全旅结阵驻足之信号。又令卫卒中一名身材矮小之人爬上近处的一棵大树树梢,观望敌情。而后派遣三名骑兵分别向主帅攸侯、林旅和右旅通报:我军业已接敌。

少顷,爬上树梢的矮小卫卒来报,敌军四千余人围绕前方高坡布方圆阵,阵中戎车三十辆,马兵百余。这时,向攸侯通报敌情的骑兵返回,带来攸侯军令:全军立即向前,直取旗下目寇,擒斩目温者赏贝百朋(一朋十枚贝币,百朋即一千枚贝币),夺目寇旗帜者赏贝十朋。

望乘旋即下令:全军稳步向前,每行一百步停顿并击鼓三声,以保证阵型齐整,三声鼓罢,再行百步,依此稳步向前。待连续击鼓不停之时,全旅向前,奋力击破敌阵。

如此前进二里多,双方已进入交战距离。敌阵中驰出一车,前行百余步,来到阵前驻车停留,车右之人持盾大声喝唱,其人嗓音洪亮、气息深沉,所唱者清晰可辨:“目师煌煌,肆征彼商。吾戈铮铮,伐彼仇龇。鞞鼓震震,咨尔暴商。我矛熠熠,击汝仇寇。”歌者唱罢三遍,调转车头返回阵中。这是向商军发表战前宣言,同时也是在鼓舞本方将士的士气。

望乘再次下令摇旗、吹响号角,使全旅在距敌阵六百步处停下。此时中大行阵中驰出一车,在阵前百余步停下,一嗓音嘹亮雄浑之音唱道:“扬扬干旄,在甫之郊。朱雀王师,何以拒之。猎猎干旌,在甫之邑。左师左旅,何以应之。”歌词比方才目师歌者所唱充满杀伐之气的词文雅大气许多,唱词意思是表明我军身份乃王师左师左旅,询问对方凭什么与我王师为敌。歌者连唱三遍之后,戎车驰回中大行阵中,左旅将士士气大振。

虎缶心知,这临敌宣唱是前日望乘商议营中事务时便已安排好的,所唱内容模式固定,只是根据交战对手和地点将唱词略做改变即可。两军阵前,除宣唱外还有致师一事,即派出勇士向敌军挑战,以一对一决出胜负,也有鼓舞士气之效。望乘前日只是预先安排了应对敌方致师之将,下令不许主动致师,今日目方未派人前来致师,左旅阵中自无人前出致师。究其原因,我众敌寡,群殴优势更大,就不需要单挑了。

在双方宣唱示威、鼓舞士气的短暂时间,望乘传令除中大行留一行结阵扈从亚旅、旗鼓、号角外,中大行其余行、左大行、右大行以鼓声不停、号角长鸣为令,前进攻敌。

望乘正待下令时,左右两侧鼓声连连,显是林旅、西旅已经发起进攻。望乘连忙下令击鼓吹号,于是左旅精锐以戎车在前,戈兵居后,徐徐向前推进,直驱敌阵。

此时,虎缶遥遥望见右侧林旅和左侧西旅的军阵,林旅疾行前冲,军阵有所散乱,戎车驱驰过快,将戈兵抛在车后三十余步。西旅方阵前行不快,但是阵容也渐渐散乱开来,西旅为数不多的戎车徐徐向前,倒是与戈兵衔接得紧。

不一会儿,左旅前方中大行大部,左、右两大行先后进入敌军弓矢射程,箭矢不断飞入阵中,击在盾牌之上的咚咚之声,落在地上的啪啪之声不绝于耳。左旅戎车上的甲士和阵中射手也不断回敬箭矢。双方阵中偶有士卒中箭,喊叫一声,接着便是断断续续的哀嚎和呻吟,夹杂在鼓声隆隆、号角呜呜、车行马嘶、步伐行进之声中,使初上战阵的虎缶的耳中应接不暇。虎缶心中狂跳,手却不停,微微颤抖的手臂张弓搭箭,远远向敌阵中射去。只是双方箭矢在空中你来我往,虎缶实在看不清到底哪一支铜矢是自己所射,也无法细细瞄准。

站在侧近的矮小卫卒道:“大人手中所持,端得是一张好弓。不过这里距敌阵五百余步,除非当年后羿射日的那张神弓,便是今世名弓也射不到敌阵。”

一旁车上的望乘并不说话,看一眼只是微微一笑,而后继续注视战场情况。矮小卫卒见亚旅并不出言呵斥,便继续对虎缶说道:“御史大人再射两矢便须停弓,再射便要射入前面左大行阵中了。左大行行正臀大如斗,御史利箭必能入其臀,以后疗伤之时,别人责怪彼背身逃跑,以致臀处中箭,彼可辩说不清了,真真冤枉死也。”

望乘听他越说越不像话,便扭头对他说:“田石,汝快去前边树稍之上,细细侦看我军两翼是否有敌马兵绕来。还需多看左侧西旅,其阵旦有退却散乱,即刻来报。”虎缶心道,看来望乘最担心的还是兵少车寡、缺乏训练的右旅。

左旅徐徐向前,阵型不乱,戎车戈兵相互策应。少顷,已抵坡地之下,与敌阵相距百步时,左旅戎车开始加速冲击,车后戈兵齐声呐喊奔跑,跟随戎车冲击。坡地虽不陡峭,但是戎车冲击之力也受影响,呈仰攻敌军之势。目师戎车在最后时刻借山势下冲,冲击之力反而比仰攻的商军战车势大力沉。两军战车错毂相交,车上甲士操长戈横扫回拉,企图杀伤对方。紧随戎车之后的戈兵跟进厮杀,掩护己方戎车在冲击之势减弱后掉转车头,返回己方阵中,以免陷入敌阵受敌人戈矛围攻。

虎缶遥望东西两侧,林、西二旅也与敌军交战厮杀。各旅戎车先后冲入敌阵,目师中除了持戈之士,尚有部分兵卒执长矛刺击,借山势由上刺下,给仰攻的商军造成了不少损失。不过,毕竟众寡悬殊,商军林、西二旅有部分戎车戈兵已经从目师军阵两翼侧击,好在目师排成的是方圆之阵,两翼也有一定防御之力,被侧击不至马上全军溃散。

虎缶忧心忡忡,担心双方陷入胶着,扭头去看望乘,希冀其能如传说中的名将一般,出奇计大破敌军。却见望乘不慌不忙,不发一言,只是静静观望远处两军将士舍命搏杀,如同在自家院中观看孩童嬉戏玩耍一般。

就在这时,本该待在树梢之上的田石奔来,向望乘大声报告:“敌军阵后似有松动,主将处旗帜也略略后移。”说罢,返身又朝那最大的老树奔去。

望乘、虎缶与留守中军的一众卫卒凝目观看,不一会儿,绘着青色大眼的旗帜果然后移,目方阵型由后到前开始散乱,原本紧密无间的方圆阵型崩溃散开。车马和兵卒扭头向后跑去,手持长矛的兵卒将碍事的长矛丢在地上,只为跑得更快一些。最终,目师的车马旗帜,兵卒人众都消失在坡地之后。而左旅、林旅和西旅的车马紧随追逐,戈兵追击速度较慢,使得阵型有些散乱。但是,虎缶心中已经全无焦虑,就算是初上战阵的他也明白,此时胜局已定,剩下的只是一边倒的追逐、砍杀和俘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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