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61(1 / 1)

偏这日姬琅琊着人给九儿送药,叫连生知道了,自以为得了机缘,趁没人瞧见,故意走在九儿房前骂道:“什么阿物儿,拿乔作势的,不过擦破几块皮,便跟断手断脚一般,要茶要药,班中尽有,倒好像师父不给一般,巴巴的装腔作势问外人要,亏他平日还做出那些清高样儿来。也忒个轻狂了,不知道的,还当师父怎么刻薄他了。师父是个慈善人,不理论,我是瞧不惯的。”小楼听见了,气得不行,挽了袖子要上去同他理论,叫九儿拉住了。

九儿却有个呆主意在,她自以为立身甚正,人若是信得着她,便不会信这些胡吣,若是信不着她的,便不是一路人,自由得他们去,是以从不计较人说什么。小楼到底气不忿,背后埋怨她:“你这样忍气吞声,那混账东西不会当你是君子不同他计较,只当你软弱可欺,日后还会来欺你。若是我,当面啐他一脸,问问他自己是什么阿物儿,只会卖好献乖的货。”九儿反笑,道:“哪有这些气好生。我每日只不够睡,有同他口舌的,倒不如歇上一歇。”小楼见说她不通,也只得罢了,到底咽不下这口气,遇见连生也冷言冷语伺候,她是个口舌灵便的,福儿又每每相帮,几番交锋,连生都没讨得了好去,又被其他师兄弟嗤笑,自此更加怀恨。

小楼自以为给九儿出了气,却不知道这起小人最善记仇,睚眦必报,无事犯在他手还则罢了,若是有事犯在他手,或是叫他抓着了把柄,定然不会轻轻放过,非报仇不可,日后连生果然给九儿惹出祸来,险些断送九儿,这都是后话。

第23章

且说自德生来锦乐坊闹了场,海清儿本也怕她唆摆德生在九儿弓上作手脚一事传扬开去,别的都不怕,九儿那些座儿中,多有仗势凌人的,若他们生起事来难以善了,本担着心,不料十数日来风平浪静,只当德生不敢张扬,便把心放下了,日日打扮得花枝招展在脂粉客中如花蝴蝶一般穿梭往来,不料十数日之后便不太平了。

这锦乐坊每日消耗的柴米油盐,鲜鱼活虾,新鲜蔬果不在少数,便有雇定的贩子日日清早挑了送至锦乐坊厨房,这一日日上三竿了,海清儿方起身,正在镜前梳妆,就听得龟奴尹金来报说,今儿送柴米油盐的一个也不曾来,本当以为是今儿早起有大雾拖延了时辰,不料延到此刻尚不见人来,再晚些便是午饭时节了,厨房里可用的菜蔬所余不多,怕是烧不出顿饭来,来讨海清儿示下。那海清儿掷了眉黛,冷笑道:“没用的东西,白养你们这群废物,他们既不来,你们就死等么,有银子哪里买不得东西,偏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先去街上买了,等那些人来送来了,一律打出去。”

不料那尹金去了半日回来报说,那些米行酒肆,一听得是锦乐坊要买,都要加价一倍,若是不答应便请往别处去,走了几家都是一样的口径,尹金自己不敢擅作主张,巴巴的回来讨海清儿的主意。

海清儿听了,也是吃了惊,若待不答应,厨房里已然支持不了,饭总要吃的,再则晚间还得供给孤老们吃喝,只得应了,花了比平时多一倍的钱,这还罢了,买的东西,油里不知道混了什么,上好精细白米中加了沙子,现买的活鱼鲜肉,待回家开了筐一瞧,竟掺了一大半臭的,只用好的压在上头充数,厨娘走来告诉了海清儿,海清儿便把尹金喊来骂。不料尹金说若是他也曾嫌东西不好,不料他才说一句那些商贾便将他训一场,夺回货物不肯卖了,家家如此,实在无可奈何,把个海清儿气得仰倒,却也无计可施。

一日还就罢了,接下几日,日日如此,锦乐坊钱多花了一倍,东西只得一半。这还罢了,偏那些衙役差人又三天两头上门寻食,一会子说走失了人犯来查;一会子又是有人告锦乐坊买良为贱,来查对人口的,白日不来,又只挑锦乐坊开始上座之后来,常是搅得嫖客们兴致全无。这寻衅生事原是衙差们发财的不二法门,不料海清儿依着规矩把银子送上去,那些公人竟是眼角都不瞟下,反问个贿赂官差的罪名,把个龟奴抓进了大牢,着实打了一顿,关了几日才放出来。到了此时,海清儿方知得罪了官面上的人,叫人暗中摆布了。偏那冯官人又不在京,同那些龟奴粉头也商量不出个结果来,十分无奈。只得央相熟的孤老去想法子疏通,偏本朝制度严禁官吏嫖娼宿妓,她所能求者,也不过是些行商坐贾,哪知这些人也得了招呼,都不敢替锦乐坊疏通活动,只回说行不得,虽也有瞧在锦乐坊那些相好的粉头的份上,暗中周济些的,究竟不济事,把海清儿气个仰倒,也无可奈何。

锦乐坊叫人作弄了一事,花街柳巷间没有不知道的论理这些舞楼歌肆便是不同气连枝,也该存个兔死狐悲之念,谁料那海清儿平日为人不甚厚道,嫉富厌贫,最见不得人比她好,人若胜过她去,便在背后造出许多谣言来,是以一般的行家大多不喜她,这事儿一出,多少人暗中称快,竟没一个肯援手的,都冷眼瞧海清儿笑话。

却说那海清儿怕冯官人回来不好交代,只得费尽心思,勉力支撑,正心力交瘁间忽听得云卿班的玉梨娇改唱了刀马旦,都赞她扮相即美,唱腔又好,功架十足,竟是碰了满头彩。海清儿听了这些话,心焦忧虑上又添了重气,正恨恨不绝间,忽地灵光一闪,双手一拍哎呀了声,道:“我竟糊涂了,再没有旁人,定是她怀恨暗中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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