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且与我加一件衣服!64(1 / 2)

金城下雪了。

只是...雪若是下得再早一些,便好了。

雍凉的雪,是极阴冷的,极锋利的,零零散散,飘飘扬扬。

昨夜激战,烧毁了无数房屋,此时劫后余生、身着单薄衣袍的乡人,双眼无神,瘫软在废墟之上,朝着漫天飞雪望去。

雪花落下,点缀在衣袍之上,转瞬间,便化作了水滴,润湿衣衫。

更在灾民的眼中,增添了几分绝望。

数支骑军,在各自羌、汉将领的带领之下,不顾彻夜奔波,拖着疲倦身躯,从城门处,鱼贯而出。

却是朝着这金城郡其他的城池而去,准备接管金城郡下辖七城!

金城官署。

韩遂面无表情坐在主位,处理政事,一身玄甲早就褪去,换上了昔日官袍,染了鲜血,显得有些暗褐的铜印黑绶在他的腰间摇摇晃晃。

其人身后,却是矗立着那早前,被他放过之后,一直忠心耿耿跟随在他身后的无图洪,还有面色复杂的成公英。

官署门口,来来往往许多人,不顾大雪,行色匆匆。

其中不乏一些陈懿熟悉的汉人面孔。

韩遂一一接待,一一送走,他神色有些疲倦,稍稍低下头,眼皮微耷,借着下一人尚未进来的功夫,似是打盹。

正这时,一声嗤笑忽的从门外响起。

“韩从事,当真是好风采!”

“怎么,都做了叛军,还弃不下你这一身官袍?”

韩遂抬头望去,那肤色稍黑,看似憨厚的李文侯,却是按着刀,率先踏入了这官署之中,身后还随着阴沉着脸的北宫伯玉,以及面色稍喜的边章。

见得这三人踏入官署,掸落身上的落雪,原本还想来寻韩遂的小吏,皆是骇得连连连后退,调转身影,便匆忙朝着外处逃去。

韩遂眼中浮出一抹极其微弱的缅怀,只是迅速便被他压下。

“也不是非要穿!”他直视那李文侯,淡淡道。

“只是...穿着这身官袍,不至于让那些人惧我罢了,也好办事。”

“文侯先前邀我一同起事,不就是为了遂身上这身官袍吗?怎么,又平白说这些话?”

韩遂当初是被李文侯领人给逼降的,心中有怨气,在被逼降之后,他不顾李文侯携着数百骑从,更是提着长剑,猝然发难,朝着那李文侯杀去。

险些便把那当时被皇甫瑜射中一箭,负伤的李文侯给刺死在当场。

当是时,场面一度混乱。

全赖匆忙赶来的成公英,和被韩遂救下的无图洪,领着无图部的人手,以及部分仰慕韩遂名声的羌骑,护着韩遂。

那李文侯面色变了又变,又被一侧的边章劝了好久,方才忍下来,带着韩遂、边章朝着允吾而去。

自此,两人之间,算是有了间隙。

要不是韩遂有能耐,不过入了叛军一个月,便拉起了一支属于他的数千人羌骑,再加上边章手中的羌骑,足以压过李文侯。

那李文侯早就不顾北宫伯玉的阻拦,暗暗砍了韩遂了!

李文侯被怼的哑口无言,只是冷哼一声,却是闪身在了一侧,让开道路,去打量这官署,啧啧称奇。

“我侄子昨夜死了,而且是被你手下旧将给杀得!文约可曾知晓?”

北宫伯玉面色阴沉着上前,直直盯着韩遂,冷声道。

“节哀。”韩遂见得北宫伯玉过来,却是从主座上站起身来,轻声道了一句,他也听说了那北宫旭被皇甫瑜领人给杀了。

“那皇甫瑜,早就我没甚么关系了!”韩遂摇头。

“若是与我有关,又何至发生这等事情?”

经过逃亡路的同行,以及这些时日的见闻,韩遂对皇甫瑜,又是高看了几分,能在昨夜那般情况下,有胆魄从城外杀回金城,且从那数倍于己的北宫旭手下,救出陈懿。

已经非是寻常人可以做到了!

更别说...韩遂听手下人说,那疑似张友的尸首找到了,似乎是早就死了,还被一把莫名起的大火,给烧的面目全非。

韩遂一听,就觉得这事儿跟成公英所说的,皇甫兄弟杀人毁尸的行径,有些相似。

有种直觉告诉韩遂,这就是皇甫瑜杀的!

不过...虽然知道是谁做的,但是这却不耽误韩遂冒领功劳——杀死两千石校尉,还是颇能扬名的!

“那皇甫瑜,我早知道是个祸害!早该杀了的!”李文侯听到皇甫瑜的名字,却是猛然回头,狠声道。

“我听人说,那皇甫小儿,在逃走之际,还说要让乃公洗干脖子等着?”

“如若不出我所料,其人多半是要往汉阳郡而去的!等过些时日打过去,我定要亲手斩下其人头颅,当作夜壶!”

韩遂闻言,微微挑眉,对这皇甫瑜挑事儿的能耐,有些意外。

旋即,他又是想起了一事儿,皱眉道。

“此番攻克金城,你们搜刮出来了多少金银?记得使人去与那左昌送去些许!”

“先前要不是那左昌,咱们岂能这般容易,便从汉阳郡退了出来?而且能这般轻易攻下金城?”

“其人早早投靠了阉宦,是那阉宦在此处的党羽,向来贪财,多送些金银,说不得会有意外之喜!”

“金银还是颇多的,多半都是那些投靠咱们的世家所赠的!”边章听罢,恍然点头,他看了一眼阴沉着脸的北宫伯玉,见得北宫伯玉颔首。

又是说道。

“稍后,我亲自负责此事。”

“只是...粮食咱们却是没有收拢太多,只顾数月用的,等大雪停后,多半还是要往汉阳郡去上一趟的!”

听得这话,几人皆是默然。

显然,先前去攻阿阳县时,给几人皆是留下了不良印象。

沉默片刻。

“汉阳必然是要去的!而且,要去的越快越早!”韩遂却是猛然开口,态度坚定。

“不然,等朝廷派兵下来,咱们没有甚么纵深地,如何是好?”

“只要速度够快,那送与左昌的财货,说不得又可以全然回到咱们手中!不过是暂存在其人手中一段时间罢了!”

几人默默点头,皆是同意了这一抉择。

李文侯听得还要去汉阳郡,眼中更是闪过些许杀意。

而北宫伯玉,面色依旧阴沉,他深吸一口气,自知不能对韩遂发火,却又是想起一人,冷声问道。

“那先前捉到,被文约你揽入帐中,自称是段公外孙的那汉人呢?”

“我听说,便是那人临时反水,致使我家侄子去捉拿陈懿,这才教北宫旭身陨皇甫瑜手中!”

“其人在何处?”

“我要让他死,诸位,没意见吧?”

北宫伯玉,说着,褐色的眼眸中,冷意四起,扫视周遭人一圈。

段公,便是并称“凉州三明”的段颎,一生数百战,杀得羌人人头滚滚,其人虽然逝世数年,却仍在羌人之中,名声颇巨。

众人除了韩遂,皆是颔首,表示同意。

北宫伯玉见状,将视线直直投在了韩遂面上。

“那人?”韩遂浓眉微皱,眼中闪过些许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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