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小屁孩都会长大 毛毛虫也有希望15(1 / 2)
“陈老师你瞎说啥呢!”吴建国笑嘻嘻的扶着岑济肩膀,把他送出了门,两个人好的像是刚从被窝里出来。
回去路上,岑济在心里琢磨了一下。这24年的手表确实挺便宜,上次在天津某胖子直播间里看到各种各样的手表,就几百块钱,好一点的也就一两千,有很多表款都比较经典耐看,手表机芯大多是自产的ST2130、ST18,仿自eta的经典机芯,走时稳定、误差极小,还有日历窗呢,在80年这可是十足的高端产品了。
国产货在24年渐渐地为大众所接受,比如汽车界的迪子、奇子、利子,那都是好东西,岑济自己也买了一辆奇子,驾驶感受确实牛。但是眼下这个时候,进口货还是属于全国人民追捧的东西,那在国人眼中就是代表了昂贵、精致、科技。
自己上小学的时候,班上一个女同学带了一块外国进口的巧克力,吃完之后把包装的锡纸扔了,有的同学还把它捡回来夹在书里当书签呢!说是激励自己好好学习,以后天天吃巧克力。
晚上岑济把手上的表拿在手里看,又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嗯,差了有五分钟了,估计是发条劲儿快走完了。自己上次在网上查过这块表的资料,型号是上海7120,机芯是国产统芯。
话说这个型号的手表可是承载了上个世纪中国几代人的记忆,几乎每一个中国家庭翻箱倒柜,总能找出几块老表,其中必有一块上海7120,一个原因是因为这块手表产量巨大(总产量应该超过1000万块),另一个原因就是这块手表可是当年一个家庭“三转一响”的标配,要知道它当年90-120块的售价,可是一般家庭不吃不喝两三个月的收入,而且有时候你有钱也买不到——手表是热门的计划商品,必须凭票购买。
还有一点是上满发条之后,这块表能较为精准地走二十几个小时,一旦超过三十个小时,就会产生较大误差,直至彻底停摆,这块表在24年上过发条,到80年的走时也被延长了,来了这边好几天也还在继续走时,如果计算没错的话,应该会在星期四晚上停摆,稍微凑近了听的话会发现停摆之前手表每间隔6秒就会发出“咔咔”声,应该是发条动能释放即将结束的标志。
下周二就是中秋节了,到时候自己在这之前回24年一趟,带些月饼过来发给学生们,让大家过个好节。
第二天上午,岑济正在给小班上课,这时候大班的纪律委员王维成慌慌张张地跑过来:“老师、老师!不好啦、不好啦!”
“什么事?”岑济一脸不悦,这个王维成,一点静气都没有,以后怎么担负起老师对你的重托?
“李小林把周扬春头打破了!”
“什么?”岑济一下子蹿起来,屁股下面的椅子都给震倒了:“怎么不早说!”
赶紧跑去隔壁,一群半大孩子围着中间一个小屁孩,小屁孩就是周扬春,双手捂着额头在哇哇大哭,李小林身上褂子被扯掉了几粒扣子,眼眶红红的,小拳头攥铁紧的。岑济先蹲下去看了下周扬春的头,还好,只是破了个皮,血已经止住了。
“怎么回事?”岑济对着两个肇事者发问,跟着一大群小屁孩就开始叽哩哇啦叫起来,脑壳都被他们吵炸了:“你们先别说,周扬春你都上三年级了,别哭了,男子汉这么点小伤口就哭哭啼啼,是小姑娘吗?我看张小芝都比你强!”
张小芝是莲花生产队的,平时挺文静乖巧的,听到老师表扬她,立刻大声说:“老师我不会哭的,周扬春这样哭好丑!”
“周扬春你先说,不准哭了!”
周扬春便开始讲述他的受害经历,在他的口中自己就是个乖宝宝,无缘无故就被李小林暴力制裁了,现在要求岑济给他主持公道。
岑济一头黑线,李小林又不是精神病,无缘无故打人吗?果然周扬春才说完,刚刚受到表扬的张小芝就大声报告:“老师!周扬春撒谎!”接着教室里又开始闹哄哄的,小孩子们各说各的。
岑济一挥手,制止了他们的无序行为,点头示意李小林说,李小林却一直把头低着不说话,岑济问了好几遍,最后李小林把挂在胸前的徽章取了下来,塞进了岑济手里:“老师我不配当班长,你让别人当班长吧!”说完便回到座位上趴着不说话。
岑济非常郁闷呐,只好叹了口气,先把周扬春带到宿舍用创口贴给他贴了一下,让他不要用手抓,又给他剥了一颗水果糖,小屁孩就笑嘻嘻的吸着鼻涕跑走了。
岑济又把王维成叫到了宿舍:“王维成,你是纪律委员,要大公无私,只说真话、不讲假话,你现在把事情从头到尾地说一遍。”
王维成坦然接受了岑济的高帽子,挺起胸膛开始讲述他的视角:
早读的时候,我早早地来到教室,认真看书背课文,因为我想当上小老师,吃上老师给的水果糖—
“停、停,直接快进到他们打架的事!”
哦哦,老师你去给小班上课的时候,周扬春说他家要分田了,他家里六口人,能分到八亩田,以后每天都能吃锅巴泡菜汤,这时候李小林就说以后陈老师会带领小家村种地,一亩地收几千斤粮食,以后天天吃大米饭和豆腐干子。
周扬春说李小林骗人,去年过年还看到李小林妈妈带着李小林去外面讨饭了,还说以后李小林讨饭去自己家,自己看在你是班长的面子上,会给你几块锅巴。
李小林气不过,就从地上捡了一块泥巴砸到周扬春头上,然后周扬春就哭,说以后李小林去他家讨饭,他锅巴都不给他吃。
岑济听完,心里堵得慌,自己这个学校里,估计跟着父母出去讨过饭的学生不在少数,这以后如果各干各的,日子只会越过越难,周扬春也是个小屁孩,什么浑话都往外说。
等到了中午放学的时候,岑济从床底下掏出两袋子红糖,又从背包里找了一盒子压缩饼干,里面是小包铝塑真空密封的,把东西都装进挎包里,先把周扬春送回了家。
路上岑济问了周扬春为什么要对同学说这些话,周扬春的回答让岑济觉得有些无语:他去年冬天看见李小林跟着他妈妈讨饭,觉得很可怜,那么冷还要跑很远的路,等他家里收粮食了,可以去他家讨,因为他家就在村子上,离得近。岑济告诉他,要是家长问你头上怎么回事,一定要诚实的回答。
至于他今晚脱几层皮,岑济是不关心的,谁叫他说话不过脑子。
周扬春在大家村东边,户主是周有林,算起来还是周有才堂哥,家里他奶奶跟爷爷正在做饭,周扬春说明来意,从包里拿了红糖交给周有林。
周有林倒是受宠若惊的样子:“哎呀,陈老师,小孩子打破个头,搞两个鸡蛋吃就行啦!李家大嫂日子过得也不容易,陈老师你真是好心喔!”说完,就去门口放着的大竹扫把上折了一根油亮的竹丝,朝着周扬春走去……
岑济谢绝了周有林在他家吃午饭的邀请,径直往西边李小林家走去。李小林家在小家村西南角,家里只有他奶奶和妈妈,奶奶没有名字,户口登记的时候就叫李杨氏,后来登记户口的同志就给她写上了杨大嫂,不过村里人都还是叫她李大娘,叫李小林妈妈李大嫂,李大娘年轻时候被小鬼子的手榴弹把耳朵震坏了,别人跟她说话要很大声音才能听到,李小林父亲前几年因为肝腹水去世了,母亲朱桂莲就一直拉扯着李小林和李大娘过活。
岑济脑海中并没有这一家子在村里生活的记忆,也许是后来搬走了。这里的房子后世是一间大瓦房,长期没有人住,也没有人用他的宅基地建房子,就那么一直空着,小时候也经常和小伙伴们去那玩耍。
现在这里还是土坯房,整个芙蓉生产队就没有一间砖瓦房,唯一像样的就是学校隔壁周能军家,但也只是土坯墙刷了石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