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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下是贞观十三年,于诸佛菩萨及天庭里的一众仙神们所商议的时间中,取经人从东土出发同样是贞观十三年。
在这两个相同而又不同的贞观十三年里,金蝉子转世之身的成长无疑是被模糊了的。又或者说眼下的贞观十三年同取经人自长安城里走出的贞观十三年间,有十八年的时光被窃取,并非是真实存在。
本就是一场幻梦。
一场为取经人所造的,将真实替代了的幻梦。
看山是山,看水是水。你看那庄周是庄周,蝴蝶是蝴蝶。但于大神通者而言,将虚幻与现实的界限相互模糊,使庄周成为蝴蝶,蝴蝶成为庄周,彼此互相替代,却并非不可能。
所以金蝉子转世的取经人出生那一年是贞观十三年,十八年后取经人从长安出发的那一年是贞观十三年又如何?事实上金蝉子转世之身顺着江水流荡,叫金山寺中僧人所救,而后于佛前长大等种种。
白衣观音等原本是想要于此做文章的。
毕竟百千劫难也好西行种种也罢,他们所需要的,自是一个再忠诚不过的取经人,一个可以使他们凭借着手段将背后之种种目的实施的工具。但——
白衣观音突然意识到,那国灵所知晓的,或许较之以他们想象的更多更多。甚至于......
菩萨抬眼,目光终是落在了不知何时来到此处的袁天罡身上。
“菩萨慈悲,想来当是愿意配合我等的,对吗?”
这钦天监台正、不良人统帅目光温和,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意扬起,对着被关押在牢狱里的菩萨露出一口白牙。只不过袁天罡身后,那一众不良人的动作,便算不得温和。
好在菩萨大慈大悲,同样是知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的。并没有因此而做出什么暴力反抗,武装逃跑的事情来,避免了某些惨剧的发生。
“你要带我等去往何处?”
眼见得南极星君等一众的仙神菩萨们同样叫不良人从牢里推出了,似是要押往远方,白衣观音终是开口,对袁天罡提出疑问。袁天罡转身,回首,挑眉,似乎对菩萨的问话有几分奇怪。
“当然是回长安啊。若不然菩萨以为,要将你等带往何处?”
长安,此方天地当中人道与皇道气运最为浓烈之处。至于江州城中种种自不必说,陈光蕊喜得麟儿,那金蝉子的转世之身叫陈光蕊取名为陈祎。而非是江流儿,更非是随波逐流,叫金山寺中僧人救回,养在佛前长在佛前,直至十八年后方才同父母相见,却又很快分别的取经人。
当然,于此时刻这一切同白衣观音等的关系却又不大的。毕竟诸多种种的神通与术法散去一身修为仿佛是因此被封锁,魂灵被困在沉重的肉体凡胎之中。纵使是一众的仙神菩萨们想要因此而做出反抗又如何?并不能够因此而生出任何的影响。
于此同时,意识到那位大唐皇帝陛下身上或许存在着不同的白衣观音显然是有心去往长安,见一见那唐皇的。不过江州城内,神明禁行。因国灵之身一道敕令而被打落境界的南极星君等目光微动,显然是想到了某种可能。想到了......
一直被困在这江州城中便罢。若是走出这江州城的范围,那么是否便意味着他们的神通与法术将会被恢复?意味着他们能够再超凡脱俗,做出报复?
理论而言这自然是可行,只不过直到袁天罡等不良人带着一众仙神菩萨们走出江州城的范围,南极星君等仙神的周身,空荡荡的并没有生出任何反应。
更不曾有想象中的法力充盈将诸多种种不可思议之威能展示的情形。
“怎么会如此?我的法力呢?我的神通呢?”
“为什么还没有恢复?不是走出江州城范围了吗?”
“东土情况有变,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一众被押送往长安的仙神们面面相觑,欲哭无泪俱皆有几分无语。然后便对上了袁天罡及一众不良人笑得仿佛是极温柔的面容,以及有长鞭划破空气落在那皮肉之间。
“叫什么叫,嚷嚷什么!都给我安分一点守规矩一点!找打呢是不是?”
啊不是,我是六丁六甲五方揭谛!我是菩萨!我是神明!大胆凡人,你们怎么能说打就打,不给面子呢!
“平日不修善果,尔等便当真不惧来日遭受报应?”
身后有力度来袭,脚下一个趔趄,身形一阵不稳。相较于原本高高在上举重若轻的姿态而言,白衣观音也好一众的仙神菩萨也罢,都无疑是羞恼且狼狈的。从九天之上跌落到尘泥,任凭凡人欺辱,叫不良人们如同对待重犯、要犯一般以诸多种种手段施加。
着实是可恨可恼,叫大士的一颗佛心及仙神菩萨们的道心几乎因此而蒙尘,遭受心魔的侵袭与折磨。
因而白衣大士趁着袁天罡行至近前之时开口,眉眼冷冽目光微寒,做足了金刚怒目而对着世间之愚钝众生发出告诫的姿态。开口道:
“便是那国灵有这二三本事又如何?可莫要忘了,世间因果,尔等终究要付出代价。”
“不劳菩萨担心。”
袁天罡摇头,仿佛是因此而想到了什么。眯了眼,以目光扫过勉强维持着体面的大士,好心做出劝慰道:
“大士若是有心,不妨担忧担忧诸位接下来的命运。”
看似温和好心的神情之下,袁天罡对白衣观音及一众仙神们的态度并没有想象中的友好。同样的,袁天罡并不曾费心掩饰过这一点。以致于在接下来的路途中,一众失去了神通法术的仙神菩萨们要跋山涉水不说,世人之疲累、生病、五谷轮回等同样不可避免。
当然这如是种种者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踏出江州城的一个夜里,在众人于一处破庙当中休息之时,白衣观音以手微掐,有一只虚幻的蝴蝶从那手中飞出,消逝在茫茫夜色之内。
昔日,庄周梦蝶。孰知是庄周变为蝴蝶,还是蝴蝶变为庄周?
很显然,这是一门有关于梦境的神通,只是以蝴蝶的形式表现,因此而具现,出现在菩萨眼前。
那蝴蝶很快便进到江州、长安,甚至是整个东土大唐范围内,每一个人类与生灵的梦里。
细密且无所不在的罗网由此而张开。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
三千大道当中,有梦中证道的法门。讲究的是练假成真,将梦中所有具现甚至是带到现实,享大逍遥与大自在。由接引道人所创。更是那西天灵山之如来佛祖,所修行的法门。甚至于当日的孙悟空大闹天宫,同如来打赌,看是否能翻出其手掌——
“原来是如此,竟然是如此,哈哈哈!”
观音手掌收回,以目光望向夜空、望向远方的那一刻,同白衣观音等一众仙神并非是一路的“刘洪”自一旁走出,抚掌而笑。生出一阵似是尖锐似是畅快,又似是讽刺且嘲弄的笑意。
“俺道是为何?想来五百年前同如来老儿的那赌约,从一开始......”
一个跟头十万八千里,若是于现世当中,孙悟空自然是能够翻出如来的五指山的。只可惜从一开始,在孙悟空同如来立下赌约甚至是那赌约开始之前,这猴头便落在了如来梦中。而做为梦境的主人以及专修此道的佛陀,练假成真将真实替换。
纵使孙悟空神通再如何广大又如何?只要这猴头不曾意识到这一点,不曾察觉到在如来的梦境之内,那佛陀便是天道一般不可违逆的存在。那又如何能同梦境的主人、同天道相抗?
又如何能将那五指山逃脱?
那赌约......孙悟空未曾走出的并非是如来的手掌,而是如来的梦境。等到梦境成为真实,孙悟空同样认下结果。那么便是这猴头再反应过来,亦再无法将结果更改。这同有些人在梦境中死亡,现实里同样失去呼吸,肉身随之失去生机与活力。
纵使魂飞冥冥知晓了自身本不当就此丧失性命又如何?终是无法再归来,将那结果更改。
只不过个中之种种,显然更加的深奥,同样更加的难以实施。当得上一句神通广大,使人防不胜防。
若是此前接触过便罢,如果未曾接触,那么过后复盘起来,同样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难以想通其间的关窍。这亦是为何被压在五指山下之后,孙悟空虽然意识到自己遭了算计,却终归是难以想清楚,自己所遭受的又究竟是怎样的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