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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后世的某些王朝、某些人而言,这或许是防御措施,是抵御异族人进攻的堡垒。但当你的目光望向那长城后方的堡垒粮仓便会发现,对嬴政而言,这从来便不是防御,而是进攻。
是为了储存粮草,用作以大秦吞噬那更加遥远地区的跳板和中转。从商君变法开始,民勇于公战而怯于私斗。大秦需要战争,大秦的百姓需要战争,大秦的君王同样需要战争。当六合一统原本的国度被扫平,嬴政于咸阳城的最高处放眼远望。
天下英雄谁敌手?
取百越之地而为桂林、象郡。
车同轨,书同文字。由咸阳至边塞的驰道被开辟。
嬴政之野心与战略纵深,同样并不仅仅是后世人所想象的那么简单。
这并不是一个会因眼前之种种而感到满足的君王,更不会将目光与脚步在此停留。
第099章
因而按照嬴政原本的布置与设想,若非是这帝王于沙丘行宫当中暴毙,若非是这之后的种种尽皆被扭曲和篡夺,大秦,大秦纵使非是一世二世而至千万世,又怎会是这样亡了呢?
君王持剑而立,俯瞰天下。南边的百越之地已经被纳入到版图,成为桂林和象郡。北边的匈奴为之退避,不敢丝毫有掠其锋芒。只待长城修筑完成粮草的问题得到解决,便进可攻退可守可以将匈奴之患彻底解决。
海外,即便是前人所未曾探索和了解过的海外仙山又如何?这帝王之所以放任徐市的一次次出海,放任徐市所提及的诸多种种要求的满足,是为长生,却从来便不仅仅是为了长生。
普天之下率土之滨,君王的目光与战略要较之以所有人想象得更加高远且激进。只是谁又能想到,那样强大且浩瀚的帝国,那样一往无前吞噬四方,镇压当世的局势,竟然会因为嬴政的死亡而终止。
因这帝王的闭上双眼,而同其陪葬。
又或者说这一切本就是因嬴政一人而存,围绕着嬴政的理想、目光与蓝图而建立,亦因嬴政的死去而走向失败与灭亡。
但身虽死,魂灵走向沉睡,偌大的帝国于一夕之间崩颓并且走向灭亡。嬴政却又是“活”过来了的,在八百年后、在这大唐皇帝陛下的身上再醒来。更不必说,这是一个有着神仙与妖魔,有着人道、皇道等气运的时代。
纵使嬴政心中,对于当时人所谓的气运、因果等种种,以及那古老年代和岁月里的人皇治世、神代帝王了解却又未必有想象中的了解。但自然而然的,恍若天生便应当是将六合一统使这众生归到其治下一般,嬴政于此世中其实算不得委屈。
正所谓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纵使有着仙神菩萨有着白衣观音等或明或暗、或有意或无意的牵扯与针对,但因着那诸多种种的原因,嬴政从来便非是孤身一人,全然没有任何反抗。
只是这帝王若是贪生怕死,又或者如史书工笔里所描述的那般因一时的功业而满足,为钱财权势等所迷惑,而变得骄奢淫逸便罢。但凭着原身那大唐皇帝陛下的身份,嬴政自可该吃吃该喝喝,该玩女人便玩女人。
只要不是如同前朝隋炀帝一般又菜又爱玩,死命折腾死命锤奇观,单纯以嬴政之手段,足以过得很好很好。甚至是未尝不可以插手在那西游一局中,获得所谓成就佛门之护法明王、金身罗汉等的机遇。
但唯我独尊的帝王看中什么,想要什么,从来都是叫人献上,又或者是自己来取。又何曾想过对着他人乞讨,摇尾乞怜?
即便那想要叫嬴政为之跪下和俯首的是仙神,是天意。渺渺茫茫,不可测之天意与天命。
“朕听说秦二世而亡之后,后世人中有人说出过这样一句言语。凡日月所照,山河所至。朕深以为然。”
有曾经由那南园遗梦、故剑情深的汉孝宣皇帝的口,所吐出的话语叫嬴政简略。但不过是略略起了个头,李淳风便自行将其补足,并且面皮微微抽动,有什么在胸中升腾,于脑海之内呼之欲出。
此世虽为大唐,距离那在大秦崩塌的旧土建立的大汉已经间隔了无数年、无数王朝、无数岁月。但朝野内外,从贩夫走卒到帝王将相,对那曾经的王朝却又是向往的。
汉皇、汉地、汉家......
堪称是人均皇汉。
同样被传承下来的却又并不仅仅是如此,显然还有那扩张的精神,还有......
“朕又听闻当今天下有四大部洲,为东胜神州、北俱芦洲、西牛贺洲、南赡部洲......”
有《西游记》里,盂兰盆会上,那佛陀使白衣观音前往东土,寻访取经人时说出的话语经由嬴政的口被吐出。从这帝王知晓此世之间有仙神、有超凡脱俗者存在的那一刻,嬴政的目光所望向的自然便不仅仅是传统意义上的、人间帝王所谓的家国与天下。
便是那一应的仙神与菩萨、佛陀们俱皆是老老实实,不曾有任何的行差做错,嬴政同样不会因此而将那扩张与前进的步伐停止,而老老实实的安居在这东土大唐之地。困在此一方。
包举宇内之心,囊括四海之意。后世人的毁誉臧否于嬴政而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帝王之野心与欲念......
这帝王之野心与欲念似乎从来便无法满足。
李淳风似乎从未有哪一刻如此清晰的认识到这一点。更因此而认识到,这大秦皇帝陛下又为何会在引得无数人前仆后继,为之效死为之效力的同时,留下虎狼心性、冷漠无情、以天下人为私产和奴隶等诸多种种传言。
并不仅仅是后人的穿凿附会和抹黑。又或者说做为帝王,这秦皇本就是一体多面且复杂的,并不仅仅是具有着单一的、被确定了的性格及方面。只是嬴政之理想与野心过于庞大且过于骇然,以致于要么追逐着其光与热而行,要么做出否定与诋毁。
再没有过多的选择。
“便如同萤火之光与皓月之辉,尔等众生,庸庸碌碌,随波逐流。又如何能够将陛下认识与理解呢?”
蒙恬摇头,问出疑问,却又恍若是陈述。是高高在上的评判与指点。只是于这样的指点中,却又分明是将无视存在,并不愿再对李渊与建成、元吉父子三人说出任何言语。以致于并不怎么老实的李元吉唇角微动,下意识的便想要做出反驳。
“你口中的秦皇纵使再如何雄才大略,远超凡俗又如何?最终不同样是死了,亡了,死后的躯体同臭鱼烂虾为伍。”
“便是死后再归来,再出现在这阴曹地府当中,难道还能够死而复生,同自家那好二哥扳一扳手腕子不成?”
“你蒙恬道是不随波逐流,倒是一心追随你那秦皇。怎么那八百年前,怎么在秦皇死后,竟然就叫赵高、李斯坑害了呢?”
只是秦皇能不能够同李元吉那好二哥,真正的大唐皇帝陛下扳一扳手腕子不好说。蒙恬却是能够同李元吉好生谈论一番有关于爱与和平,给这位生前欺男霸女无恶不作的齐王殿下一点有关大秦的规则律令与法度的。
所以明显已经接受过不少大秦教育和改造的李元吉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终是未曾将那将要出口的话语说出。但属于这父子三人接下来所应当面对的命运,却并不会因此而被改变。
“大秦不养闲人,阴曹地府亦然。十殿阎君即将回复到工作状态,尔等在这地府当中留了这么久,还是请吧。”
“你什么意思?”、“要干什么,带我们去往何处?”、“我可以服徭役、修城墙,我可以谈!”......
李渊与建成、元吉父子三人面面相觑,但很快却又一个激灵,反应过来,似乎因此而生出了诸多种种不好的猜想。开口,却是抢着表现抢着叫嚣,想要使蒙恬将原本的打算放下。叫他们就老老实实的呆在此处,而非是......
是什么呢?虽然蒙恬并未曾将对自己父子三人具体的处置说出,但满肚子阴谋诡计并且漫无边际的联想,以己度人如李渊父子三人,自然不会认为那大秦皇帝陛下会看在谁人的面子上,而将自己好生对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