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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到自身寿命将近的那一日的到来。

此世之间无仙亦无圣,古老的神话与传说都恍若是被蒙上了神秘的色彩,而世间之种种,那所谓方士也好,阴阳家、道家等诸子百家也罢,似乎并没有谁能够真正的将那寿命延长。

所以早在这很久之前开始,在嬴政意识到自身似是在一点点衰弱而他原本所选定的继承人,那帝国的长公子似乎尚无法承担自身所要承担的责任。嬴政的心思忽然变得迫切起来。

迫切的想要将一切种种落到实处,将那未尽的、本应当被拆分成不同时间段甚至是应当由一代代人应该完成的理想与蓝图完成。迫切的想要一世二世而至千万世,使后来的种种尽皆处在自己的掌控之下。

更加迫切的,想要寻求长生,想要寻求将那凡人的寿命延长。

这本就是于孤独中长大并且屡遭背叛的帝王,从来便没有想象中的信任旁人。又或者说相较于人心、人性等种种而言,嬴政更加相信的其实是自身的权力与权柄,是前所未有之功业与制度之下,自身对这帝国的掌控。

秦国的先祖们可以用一世,两世,三世......奋六世之余烈,直至嬴政扫平六合一统天下。但究竟是秦国成就了秦皇,还是秦皇成就了大秦......

这本就是密切相连,不可分割的。

只是恰如同嬴政无法阻止人之生老死病以及冥冥中那份迫切一般,很多事情从来便不会按照凡人甚至是仙神的意志而行。而现身到嬴政梦中的这骊山女口中所说的这些......

“所以呢?朕当如何?”

仿佛是意识到这是梦境又好似是对此并没有任何察觉的帝王问,起了身,身形高大且矫健好似是那蓄势待发的猛虎,又恰如同一只再是优雅与冷静、理智不过的猫。

虽然这两者之间似乎并没有任何的区别?

但无疑,这帝王对仙神的态度并没有想象中敬畏和恭谨,更没有其所表现出来的,对长生、对不老等再是迫切和贪恋不过的模样。

甚至于隐隐然间,君王的身影如渊似山,好似是无形的威严与威势在蔓延,并不因那秦人祖先神的降临而有任何势弱。

骊山女的目光在君王雍容且冷硬的眉眼间停留,自是可以轻而易举的看出,这优秀的皮相与骨相之下,那不屈且桀骜的灵魂。注定了并不会被漫长的时光岁月洪流所磨灭。

甚至于有朝一日,仙神陨落世间进到末法之世,青山白骨,这样的人或许可以获得另一种意义上的长存。而这,恰恰是那些香火、信仰之毒入骨,高高在上的仙神菩萨们所害怕和不愿的。

凡人而已,不过是祭品,是羔羊,是可以被随意操纵和收割的傀儡。又如何能够拥有那许多,又如何能够将神明定义和掌控?

骊山女的目光似有一瞬间的冷凝,而后一点点的柔和下来。开口,对着那帝王道:

“这样的话题你不当问我,而是当问你自己。”

纵使属于那仙神中的一员,但很显然骊山女清楚,这拥有不灭与不磨灵魂的后辈其实并不在自己掌握,更不会因自身之三言两语而做出改变。所以前路究竟是如何,又当做出怎样的选择,该是嬴政自身决定才是。

于是嬴政落在那床头长剑之上的手似有一瞬间的僵硬,而后于骊山女的目光之下坦然将其握住,开口,对这秦人的祖先神做出反问道:

“阁下可是来杀朕?”

举世皆敌。嬴政对自身之处境甚至是整个大秦之处境却又分明是再了解不过的,即便在此之前,在这秦人的祖先神真正出现并且显露嬴政梦中之前,这帝王似乎同那真实的仙神菩萨等种种并未曾有过任何接触。

但从嬴政伐山破庙,使人将淫祀断绝甚至是将要度过洞庭湖时,却为湖中无端掀起的风浪所阻的那一刻开始。嬴政便知晓,此世之间若是有神明,那么自身同神明之间的关系与立场,当是不会和谐的。

至少不会有想象中的和谐。

纵使天梯断绝成就人皇的道路被堵死,此世之间并不曾有仙神的降临,出现在嬴政梦中的,同样不过只是黎山老母大神通与大威能之下,那一缕微不可查的神念。但只差最后一步便足以将那一切打破的人间帝王,又如何会是对那一切之种种全然没有任何察觉的呢?

只不过很显然,骊山女并不是为此而来。又或者说复杂的从来便不仅仅是人性,那于时间的纬度里同凡人并不一样的仙神,同样是多样且复杂的。于是骊山女摇头,下一瞬间身形散去,有灵光闪烁,恰如同洪流一般向着嬴政席卷。

分明是有什么随之而再嬴政的眼前与脑海中呈现出来。是什么呢?天地法则之下,一切种种随着天将破晓,那帝王自睡梦里醒来而归于无形,再没有任何痕迹有遗留。

纵使是于嬴政本人而言,亦不过只是大梦一场,而那梦中细节究竟是如何,却如同雾里观花,看不分明。同过往那些无绪的、没有来由的梦境并没有任何两样。

但那是在八百年前。而在八百年后,在这似乎是相同又好似是不同的时空之内,四目相对故人再相逢之间,有封印与限制好似是自然而然的被解开,有关于过往、关于那骊山女与梦境中显露的种种再呈现出来。

原本存在于秦王室所收藏绢帛画卷之上,属于骊山女的面容同样一点点清晰,而后将形貌改换,同眼前的黎山老母相重合。

文殊、普贤以及那白衣观音三位菩萨的目光之下,秦皇目光似是有那么一瞬间的涣散。

高手过招,原本便只在那弹指瞬息间。只是不待文殊、普贤两位菩萨做出更多的反应,抑或是有那更多的动作,嬴政却又好似是从那久远且古老的记忆及画面里脱出身来,将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这并非是属于你的时代。”

文殊菩萨开口,目光不着痕迹的从原本立在一旁,好似是全然没有任何存在感的黎山老母身上扫过。身形紧绷,显然是察觉到了这一瞬间里的风起云涌,对黎山老母生出戒备。

并不愿意打草惊蛇将一切撕开,却又固执可笑且别扭的将那表面的和谐维持。唯恐这于天庭、佛家俱是拥有极高地位的神明就此将脸面撕破,当真是进到了那秦皇的阵营。

如此诸般作态,自是像极了生活重担之下,要将表面的光鲜与情谊维持的成年人。

但很显然,处在这样重担之下并且意识到事情棘手的显然并不仅仅有那文殊菩萨。眼见得文殊菩萨话音落下,一旁的普贤菩萨同样是口宣佛号,眉目悲悯却又分明是带了几分冷硬与威胁道:

“这并非是你当呆的地方,秦皇陛下。”

昔日里的秦皇究竟是如何威势滔天足以叫那一众的仙神们为之畏惧和害怕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当下的取经路途以及佛门、天庭之算计,以及那最终所要达成的目标,并不容许有任何的失误。

“当是要尽快将消息传递出去才是!”

“还有慈航,慈航......”

文殊、普贤两位菩萨目光及神念交汇,几乎只在那弹指瞬息间,便达成一致。想要出手想要做出反抗,甚至是将那消息传出。

但纵使是到了此刻,这两位菩萨对于局势的发展却又似乎是并没有一个全然的、完整的认知的。遑论——

“尔等现在所踏的,是冥土,是大秦的国土。”

“一派胡言!”

“放肆!”

两位菩萨下意识的做出反驳。然而那有如实质一般的威势及铺天盖地来袭将周身之种种封锁的强大力量之下,这两位菩萨却又不得不愕然回首,将目光落在那面色与神情再是平静不过的白衣观音身上。

此地为冥府,是未曾叫佛门彻底掌握的地方是其一。其间所蕴含的秘密并不在少数。但就另一方面而言,叫两位菩萨更加为之感到疑惑的却是那白衣观音又是出于何等目的背叛佛门,甚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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