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横滨旧事23(1 / 2)
雷声震耳欲聋, 乌云黑沉沉地压了下来,横滨下起了暴雨。
横滨这个城市只盛产Mafia,从来不盛产好心人。孤儿院年久失修的吊牌在瓢泼大雨中摇摇晃晃, 最终生命被拉开铁门带来的风终结,砰地一声摔在了地上, 砸进了男孩脚下的泥土里。
男孩披着黑色的雨衣,衬得肌肤愈发雪白。他看起来很单薄,比同龄人都要瘦小一点,是常年缺乏饮食的缘故,但五官已经逐渐展露出令人一见钟情的资本了。
他漆黑的眼睛静静地盯着铁门外, 在雨中一动不动地站着, 等了很久很久,直到视野尽头出现了一个撑着黑伞的身影, 眼神才有了一点波动。但他没有像正常小孩子那样——见到等待的人便迫不及待地奔跑过去,而是依旧静静地站着,直到黑伞遮住头顶, 他才平静地开口:
“你迟到了。”
撑着伞的森鸥外蹲下了身。
孤儿院连水泥路都没铺, 雨滴在门前的泥土汇成水泊,他那双私人定制的皮鞋就这样踩在泥里, 蹲下身后, 价格不菲的外套下摆也沾染上了黄泥, 但他全然不在乎,目光在遇到眼前的男孩时堪称柔和。
这其实是一对很奇怪的组合, 男孩身上的雨衣廉价破旧, 衣着精致的森鸥外却并没有居高临下, 而是与他平视, 甚至连伞也微不可察地往男孩头顶倾斜了一点。
“抱歉, 初崎君。”森鸥外语气真诚。
他略有些为难地笑了一下,似乎遇到了什么困扰,声音在噼里啪啦的大雨里愈发显得温和,隐隐带着诱哄的力量:“我临时遇到了一点事,以后恐怕不能来给你上课了。”
“不是临时,这只是你计划里的一环,之前你开始给我上课的时候就已经策划过了这一天。你是我在孤儿院能接触最好的老师,你拥有现在的我得不到的资源,也代表着另一种和孤儿院截然不同的生活。所以你觉得当你表现出要离开的意思,我会忍不住询问你发生了什么事,然后你就能提出带我一起离开,对吗?”
男孩的音色尚带着孩童特有的稚嫩,字句里的分析却冷静又理智。森鸥外愣了愣,不知道为什么,笑容反而扩大了。
“被初崎君发现了,我当初的确是抱着想带你离开孤儿院的目的来接近你的。”森鸥外温和地问,“那初崎君要跟我离开吗?”
“……”
雨滴前仆后继地撞在黑伞上,黑伞在这方寸之地撑起了一个小小的世界,将孤儿院那生锈粗糙的铁门、残破不堪的宿舍和单一贫乏的食物也关在了外面。
森鸥外嘴角挂着笑容,向男孩伸出了手。男孩垂下眼睛,视线落在他的手掌上。
那是被送到男孩面前,这个新世界的钥匙。
如此近,如此触手可得。
但男孩仅仅注视了两秒,就移开了视线,重新看向森鸥外的眼睛:“你要离开横滨吗?”
“是的。”森鸥外回答。
男孩看上去似乎有点不太能理解:“我以为你不会离开,你明明……”
明明那么喜爱这里。
“可是我必须离开横滨,你知道异能力战争吗?”
“……”
“本来这该只是世界各国的顶尖异能力者之间的战争,但战火一旦开始就不会轻易熄灭,普通人的加入是必然。欧洲许多国家拥有着能以一当千的顶尖异能力者,我们称呼他们为超越者。普通人在超越者面前不过是蝼蚁,但日本没有超越者,而战争已经席卷全球,我必须尽一份力,不然那些普通军人怎么办、横滨怎么办?”
森鸥外的声音一开始还算平静,说到后面却开始激动了起来,如同越来越深的漩涡:“初崎君,你知道你生来就与众不同,虽然还没有展现出异能力,但你要比许
多异能力者强太多太多,我教你的知识你从来都不会忘记,现在甚至已经自学到了普通人的大学水平。我有预感,你的异能力一定会不一般。那么——”
“孤儿院肯定不会是你的舞台,而且你忍心什么都不做,忍心不救那些人,忍心不保护你的家乡吗?”
暴雨仍然在下,落在地上的雨滴弹起,溅湿了男孩洗得发白的运动鞋。
森鸥外的眼里带着某种不知名的狂热,但男孩依旧安静地看着森鸥外,面上没有什么波动,仿佛森鸥外刚才没有说过那些话。过了会儿,男孩突然说:
“但战争只是工具。”
“……”
“就算是顶尖的异能力者,卷入战争这件事也证明了他们只是上层政府争权夺利的工具。”男孩顿了顿,平静地问,“你把自己当成了工具,也想把我当成工具吗?”
黑伞依旧向男孩那边微微倾斜,但男孩却自己主动后退了一步,退出了黑伞所庇护的、淋不到雨的世界,又站在了磅礴大雨里。
仔细看其实能发现森鸥外的笑容有一丝僵硬,可森鸥外很快地就调整好了,注视着男孩良久,轻轻呼出了一口气,将递出去的手收了回来:“工具?初崎君怎么会这么想我?”
森鸥外看起来似乎放弃了,但他还是蹲在那里,连撑伞的姿势都没有一点挪动过,仍然保持着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只要男孩上前一步,又能回到他的伞下。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看起来像个对小辈的冒犯无比宽容的师长:“我好歹给你上了这么多堂课,你怎么会是我的工具,按道理你应该是我的学生,应该得喊我一声老师吧?”
“……”
森鸥外有点苦恼,摸了摸下巴:“不管你以后怎么样,现在都是个小孩,我这个东大毕业的让你喊声老师,也不过分?”
“……”
男孩只是沉默,并不回答。
“算了,没事没事,不愿意喊也没事。”森鸥外站起身,“希望之后我们再见的时候,你能喊我一声老师。”
——之后再见的时候。
男孩注视着森鸥外离开的背影,直到森鸥外消失在路的尽头,孤儿院的门前只有他一个人,他才转过身,向落在地上的吊牌投去一瞥,趴在地上的吊牌立刻分解消失,过了一秒,一块同之前一模一样、连细节和新旧都不差的吊牌,重新出现在了孤儿院的铁门上。
奇迹般的一幕,可男孩的面上没有表情,仿佛这对他而言也不过是个工具。
尽管没有在森鸥外面前暴露异能力,但他还是因为过人的天赋被森鸥外盯上了。就算已经拒绝,森鸥外也不可能这么轻易地放过他,孤儿院已经不安全了,横滨也不安全,是时候找一条别的路。
喊森鸥外老师?男孩无声一哂,走回自己的宿舍,说不定下次再见的时候——森鸥外反倒得喊他一声教授。
男孩的脚步是如此坚定,然而在走到宿舍门前时,男孩却放慢了脚步,最终在门口停下了,迟迟没有推开门。
他沉默着在门口停了许久许久,久到里面早就听见脚步声的人都觉得自己是幻听,推开门发现是他本人后,眼睛唰地亮了起来:
“哥哥——!”
枕边的手机不停发出嗡嗡的震动声。
宿舍昏暗的卧室里,初崎千鹤睁开了眼睛,没什么表情地注视着眼前虚无的空气。过了一会儿,他闭上眼睛又睁开,这下仿佛才从那个梦里清醒过来,伸手捞过手机,看了下名字,才接通了电话:
“这里是初崎,中川,什么事?”
中川的声音从手机那边传来,不知怎地,听到他回复后应了一声就开始欲言又止,又像是个结巴。初崎千鹤按了按眉心,看了下手机的时间,确认自己虽然为了
救松田阵平连续四天没休息,但这一觉也没睡个天昏地暗,八小时左右,能发生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