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1 / 2)

  汪庆强谢过了老人,他跟在老人背后,接过有点发潮的褥子铺在草席上,然后就躺下。他现在根本没有拒绝的能力。他的全身都疼。他只想好好地睡一觉。

  一连躺了一个礼拜,他才感觉恢复了过来。这期间老人无微不至地照顾他,给他饭吃,还烧水让他洗澡。他说,不管当飞贼还是毛贼,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隐匿在人群里,要看起来和其他人没什么两样,这样才不会惹人生疑。

  汪庆强的体力一恢复过来,他就正式开始了学艺的生涯,要攀爬阳台,最要紧的是有臂力和脚力。手要握得稳,脚要踩得实,单臂就要能承受全身的重量,但落地的时候动作还是得轻,身体要单薄,手脚要快慢相宜,绝绝对对不能弄出半分声响。除了这些,眼神还得亮,能在黑暗里迅速分辨出方位,如果处在完全黑暗的室内,那靠摸也得能快速分辨出指尖触及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都是汪庆强不得不努力学会的功课。除此之外,老人还传授给了他一些掏包的技巧。手指要轻而有力,食指和中指要像精准出击的镊子,几秒种之内就要完事,然后迅速转移,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这些说起来容易,要做到只能是日复一日的练习。练了整整一年。这一年时间里,老头供着他吃喝,一年后,他出师的那天,老头说:“按照原来道上的规矩,怎么说也得练满三年才行的,但咱们的情况特殊,时间不等人,再说‘实践出真知’,就只能先这样吧。”

  他没去火车站,而去了举行交易会的市集,长途汽车站等人流大的地方。果然收获颇丰。他的收成也都按照以前和老头的约定五五分成。他非常谨慎,除非万无一失,否则不轻易出手。老头的左手少了三根指头,一开始老头不肯说,到了后来才说是自己有一次偷东西被人抓了个现行,手被按到桌子上,然后让人生生地砍了三根指头下来。

  不要贪,不能贪。老头告诫过他,见好就收。

  每次在他遇到不确定是不是该出手的时候,他都会想起老头那缺了三根指头的左手。这是种很奇妙的感觉,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自己的亲爹也是左手少了手指头,到了师傅这里,依然还是。他把这些作为命运的某种暗示和指引。

  相比于白天的掏包,他其实更喜欢夜晚里独自在月光下向上爬行的感觉。世界是座森林,在这森林里的都是动物。即使现在他面对的森林都是钢筋水泥铸成。每爬行一步,他都觉得自己动物的某种本能在被唤醒。

  他觉得自己像只黑豹,耐心地观察着猎物,掌握他的生活规律,然后挑一个安谧的夜开始爬行。他喜欢从阳台爬进空无一人的家,他慢慢地呼吸着陌生人家的气息,想象着生活在这里的,是怎么样的人。他戴着手套和帽子口罩,在细心翻找财物的同时尽量不留下痕迹。然后关好自己来时开着的阳台的窗户,再打开大门,从大门口堂而皇之地出去,仿佛他就是这家的主人一样。

  某个夜晚,他借着月光,爬到了一对新婚夫妻的家里,主卧里,夫妻两人相拥而眠,睡得很熟。墙上挂着他们的婚纱照。他借着月光,端详着那张照片,他竟然觉得那照片里的新娘长得有几分像苗春花。他的心里泛起一股子酸楚。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起她了,也已经很久没有回春溪了。他有点想回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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