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2 / 2)
康小冠说:“他父母说他关了餐馆以后,回家住了一阵子,不过天天在家喝酒,喝醉了就哭着砸东西,什么东西都砸,基本上手能挨着的东西都砸了。还因为酒精中毒住过一次院。从医院出来以后精神就不对了,看人的眼神让人特别害怕,半夜在屋里乱转,摔东西,大声说话,谁去拉他他就揍谁。本来家丑不可外扬,可他父母也实在是被他打怕了,所以不得不在外地找了个精神病院把他送去了。”
“我想去看看他。”张明天说,“可以吗?”他望着康小冠,“好久没见他了。”
康小冠说可以,他早就想到了,早上从家里一到单位就把车加满了油。他拿出手机,给吕坤的父亲打了电话,吕坤的父亲帮忙联系了精神病院,约好了可以探望的时间。
康小冠开着车,张明天坐在副驾驶座,刘向莉坐在车后座。一路上三个人都没有怎么说话,张明天望着前方的路,康小冠望了望后视镜,刘向莉也侧着脸望着窗外的风景,一脸平静。康小冠猜不透他们现在的心情。
到了精神病院后,康小冠停好车,张明天和刘向莉跟着他走了进去,康小冠在前台出示了证件,登记了身份信息,前台联系了一个工作人员,带着他们三个去了吕坤所在的病房。
“他刚午睡起来,所以现在的精神还可以。”工作人员边走边说,也许因为知道康小冠是警察,工作人员的态度格外的亲切耐心,“他现在的情况还算不错了,洗澡吃饭都挺配合。”走到了一个门口,工作人员走了进去,病房里有好几个穿着病号服的病人,张明天在心里数了一下,整个房间一共是八张病床,房间还算干净。
“吕坤。”工作人员叫,“吕坤,你看谁来看你了。”工作人员在其中的一张床边停下,对着一个正背对着他们坐着的男人叫吕坤。
被叫的人毫无反应,再凑近一点,可以听见他的嘴里正念念有词。
工作人员绕到他的身边,温和地对他说:“吕坤,有人来看你了。”说完,他指了指病床旁边的三个人。
吕坤终于回过头去看了他们一眼,虽然来的时候早就有心里准备,可张明天和刘向莉还是被转过来的那张脸吓了一跳。倒不是说他的脸变形得有多扭曲,而是他的眼神,已经完全陌生,完全不同了。他和刘向莉见过吕坤各种各样的眼神,委屈的,苦涩的,孤独的,酸楚的,悲伤的,幽怨的,脆弱的,愤怒的,惊恐的,绝望的,崩溃的,软绵绵的,湿漉漉的,它们就算再不幸福,里面也总是有人的神采,是活的。而现在,面前的这个吕坤投射给他们的眼神让他们彻底地相信,吕坤真的只剩下半个人了,活的只是他这副皮囊,他的灵魂早已经死掉了。
又或者像是不甘心被杀掉的鱼一样,在被端上桌,被人类用筷子捅的时候,总还要神经反射地动那么一下,吕坤的皮囊里也许还残留着某些灵魂离开时未完全带走的记忆,他在望着他们的同时,他们也终于听明白了他嘴里念念有词,说的是什么。
“太后曰丈夫亦爱怜其少子乎对曰甚于妇人太后笑曰妇人异甚……”
张明天望向刘向莉,她的脸上仅仅有那么一秒钟的疑惑,然后她也听明白了,她的脸上有了和张明天一样的心疼和难过。
“……左师公曰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媪之送燕后也持其踵为之泣念悲其远也亦哀之矣……”
这是一篇他们在白马书斋里必须熟背的古文,可现在,它被吕坤像是念咒语的一样念了出来,毫无韵味,毫无章法。康小冠听得一脸懵。他只是注意到站在自己身边的两个人的脸上都有了动容的,悲伤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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