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世人皆知相思苦106(1 / 2)

清晨,楚凡伴罗绮离开别院。

但见花草泣露,剔透晶莹,忽觉晨风寒凉,忍不住缩起脖子。

罗绮殷勤道,“早与你说,天凉要穿件厚衣。非逞强,可知冷热了?”

林楚凡不以为意,“只早晚清凉些,等日光大开,便会回暖。我一身胖肉,再穿厚衣,正午如何度过?”

这点儿凉意,灵力稍作周转,即可缓解。楚凡却是不敢,他要留存机会,用在关键时刻。

晨光熹微,尚未大亮,行人稀疏。

路边散落些卖早点的摊位,墙角堆坐着露宿的乞丐。楚凡鲜少步行游街,见之觉得有趣儿。

看到乞丐瘦弱孤苦,有意请罗绮送些银币。常以感慨开头,“想不到,炽焰城如此繁华,却有这么多乞讨者。比碎冰城还多。”

罗绮挽着他臂膀,摇头道,“又说什么傻话。繁华的是这座城,不是这里的人。起这么早,饿不饿?”

林楚凡舔了舔嘴唇,“咱们到正街去吃。上次车内闲坐,见到一个卖豆花的铺面。今日去尝尝可好?”

罗绮唯命是从。

楚凡仍未弄懂何为动情。既不敢问她,又不知如何劝解,只得尽量陪她做些日常琐事,一如寻常男女。

此法乃是楚夕亲传。

步行的好处是可以抄近路,走错也不打紧,尚有罗绮的身法兜底。

前行约一炷香,二人来到西街中段,一家名为‘相思’的小店。店门前挑着一只红幌,黑线绣着‘豆花’二字。

罗绮轻叹口气,随他入内坐下。

店里皆是女子劳作,且如罗绮一般轻纱遮面。

罗绮帮他倒了茶水,“要不我们还是走吧?这家的豆花,恐怕你吃不惯。”

楚凡眼巴巴地往外瞄,“你又知道了?哦,对,这里距离红袖馆近便。静待书斋来人,方能知晓,司学是否去过妓院歌楼。”

罗绮拉扯了他坐好,“时辰尚早呢。你我先行一步,只为看这一场热闹?”

林楚凡回首望来,“自然不是。师叔有意带楚夕同行。楚夕一动,会连带熊宝与青禾。熊宝一动,必会引来雨伞和荆沐雨。若再加上火苗与林飞……二位贵人的鸾驾,恐怕坐不下这么多人。”

一位侍女端着两碗豆花,配着一碟果脯,送上桌来。

楚凡初见这名为‘豆花’的吃食。捧在眼前仔细端详,“这也没花啊,何来豆花之名?”

罗绮笑着解释道,“这家店的豆花,不是给普通人吃的。平常会用汤勺,分割成柳叶状,在碗内围做一圈,形如花瓣盛开。”

林楚凡眉眼上挑,“竟是修灵者专属小吃?那我定要尝尝!”

他捏起茶匙,猛挑一大块,拨到嘴里。

罗绮阻之不及,“慢点!别那么大块,哎呀!”

素手急忙捏起一枚果脯,一并塞入他口中。

林楚凡愁眉苦脸,尚不及咀嚼,就着果脯囫囵吞下。

“怎是苦的?”

他盯着那果脯盘子发呆,原是这个用处,受教了。

忽闻后堂传出一声轻叹,“世人皆知,相思苦。”

罗绮急忙起身,“原来木前辈在此,罗绮有礼。”

楚凡不明所以,跟着行礼。

后堂慢腾腾走出一位老者,拄木杖,穿红衣,满面褶皱。看似年纪不小,偏生满头秀发,乌黑浓密。

老人轻轻摆手,“罗绮来了,难怪听声耳熟。”

她自顾落座二人对面,摆手请二人就坐,仔细打量,“听红袖馆的丫头们说,你许了人家,已许久不曾登台。弄得我这豆花都卖不动咯。

这便是你相公么?怎的如此年幼?你莫非是给人做了童养媳?”

罗绮脸色绯红,异样尴尬。

楚凡皱眉,老太婆会不会说话,童养媳是这么算的?

罗绮谦逊道,“前辈谬赞。我如今身份殊异,登台多有不便。自会有其他姐妹崭露头角。更何况,这豆花从来不愁买家。”

美人端起身前一碗,小口吃着。

楚凡不明所以,跟着吃,却不敢大口。学着罗绮的模样,口舌用力碾碎,匆忙下咽。

没一会儿,一碗将尽,只觉胃里激荡翻覆。

老人家叹息,“年少不知情滋味啊!”

又慢腾腾回后堂去了。

罗绮放下自己的大半碗,扭头看楚凡已吃光。再看他的面色,方知其怕苦,吃急了。

急忙捻起一只果脯,放到他嘴里,“你且含着,莫要咬着吃了。能压一压胃中苦水。”

楚凡皱着胖脸,看着空碗感慨,“不愧是专供修灵者的吃食,果然与众不同。这么苦,还不愁销路!”

罗绮轻笑,浅尝辄止,“这位木婆婆,也曾是我辈中人。当年风华绝代,一时无两。可惜所托非人,落得一生孤寂。

店中侍女,皆是自愿从良的歌舞妓馆中人。这豆花,主要卖给财大气粗又不解风情的蠢物。”

楚凡顿觉好奇,另取一只果脯含着。之前一块已被他吃了。

罗绮轻声诉说,“做我们这一行,一旦有了些许名气,便会引来众人争抢。会有各种男人,以各种借口,前来搭讪撩拨。

若是姿容俊美,风雅过人,也还罢了。若遇面目可憎,行止粗鄙之人,姐妹们便想法子刁难。只砸些金票子是远远不够的,还要吃下豆花才可。一金兑一碗。”

罗绮扬了扬手里的豆花,笑颜俏皮。

楚凡听了胆战心惊,若是不小心砸了百金,岂非要吃上百碗的苦豆花?如此一想,胃里更加难受。

他眼珠一转,“再来二十碗!”

罗绮迟疑,未敢阻拦,仍问道,“苦坏脑子了?这么多吃不完的。”

林楚凡坏笑,“这豆花清热解暑,实乃不可多得的圣品!我要请书斋的文人雅士共赏!”

他突然觉得嘴里不那么苦了。

罗绮嗔怪一眼,“此时天气还热,豆花要现吃现做。又不知书院来多少人,如何提前准备?”

林楚凡大手一挥,“不怕,我送冰砖,帮她们保鲜!谁说请一人一碗了?二十碗打底,不够再做。孟今在黑牢躲清静,我只能孝敬书斋旁人。届时打出青禾的公主名号,看他们敢不吃!”

林楚凡掐诀结印,拍出十块冰砖。一块盛放两只碗碟,刚好。

又叮嘱道,“那果脯单独装起,我要打包!”

罗绮捂着额头,这家伙真坏!

骄阳渐起,室内温热,楚凡加了几次冰。

将近巳时,书斋的人仍不见踪影,却是西街多了许多熟人。平日总来别院拜访的公子哥们,像是闻到腥味的猫,一个个钻入红袖馆。

楚凡好奇,“你们红袖馆,不是白天不见客么?”

罗绮凝眉半晌,终究摇了摇头,“我亦许久不曾回去,不知是否改了规矩。”

林楚凡诧异,“今天如此大事,不该包场么?无关之人恐怕是来捣乱的!有人泄露消息了?不应该啊,连我们都不知司学所为何来。这些狂蜂浪蝶,来凑什么热闹!”

他手里发狠,捏碎了冰砖。

罗绮一手按在他心口,一手轻按在他眉头,轻揉慢捻。

更不住劝解道,“莫要动气,当心身体。你们几人是脱离书斋,自学自修;可是其余众人,仍在书斋挂名呢。为自己的先生捧个场,不过分吧?”

啪! 又一块冰砖碎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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