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11(1 / 2)
嘉嘉的阿公、阿嬷很高兴看到她回来,忙不迭地将这些天发生的有趣事讲给她听。
来好还煮了一大锅的猪脚面线要给她吃。
「快趁热吃,去去运。」
「为什么要吃猪脚面线?」嘉嘉疑惑地接过碗。
「从妳那个乱七八糟、坏心肝的父亲那里回来,还是去去霉运的好。」来好正经八百地说。
嘉嘉笑了起来,感动地听话吃着,「好好吃喔!还是阿嬷做的菜好吃。」
来好笑得合不拢嘴,突然,她又犹豫地跟嘉嘉道:「乖孙仔,有一件事……阿公跟阿嬷不知道做得对不对,但因为那时候联络不到妳,电话也打不通,所以……」
嘉嘉看着很是兴奋又有点下安的阿公、阿嬷,没来由的心底一阵异样发寒,「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就是那个阿宾……」阿公迫不及待用牙不关风的嘴巴说:「妳那个五叔公的孙子,他上个星期一来我们家,说要开一家超级市场,是在市区哦……」
「哎呀,我来讲比较快。」来好兴高采烈地抢过发言权,「就是阿宾要开超级市场要找人当股东,他说要给我们最大股做大老板,而且保证三个月后就可以连本带利赚回来。我跟妳阿公想说这样赚钱比较快,妳以后也可以当超级市场的老板,不用再窝在这里卖杂货了,所以我们就答应了他。」
她心一紧,「你们怎么会有钱呢?」
「刚好地主的儿子说想把地卖给一家很大很大的大卖场,听说他们买下了附近四、五百坪的地要盖大卖场,地主的儿子阿仁说只要我们愿意卖房子,他会帮我们争取很好的价钱。」阿公语气激动的说,「后来他们公司派人来说愿意用两百万买我们的房子,两百万耶!」
「你们不会真的卖掉了吧?」嘉嘉失声叫道,不敢置信地盯着两老。
天啊,怎么会这种事发生?
怎么她才出门不到半个月,家里就发生这么天翻地覆的大变化?
「昨天阿宾拿合约来,我们就把两百万的支票给了他,也打好契约。」阿公怜惜地摸着外孙女的头,「以后妳就是大老板了。」
嘉嘉胸口纠紧了,她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为什么这么刚好,亲戚来商量投资开店,经营大卖场的公司恰好手捧两百万送上门来?
「开店的合约在哪里?给我看。」她心头一阵阵发凉,一股不祥的预感充斥在她胸臆问。
阿公小心翼翼地把合约拿出来,嘉嘉迫不及待地抓过来一项项细细阅读,合约内容写得简单明了,就是他们出钱两百万投资超市,廖英贵先生负责筹备并且出人力和劳力,营利所得七三分帐。
粗略看过还合理,可是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阿公,这个阿宾平常做人怎么样?我们怎么能确定他不是故意骗我们两百万?」她警觉地问道。
阿公和阿嬷面面相觑,「应该是不会啦,五叔公以前跟我们感情不错哩!」
「五叔公是五叔公,他孙子是他孙子。」她深吸了一口气,「他的联络电话在哪里?我跟他问清楚详细的情形。」
「电话号码?」两老相觑一眼,突然有点惶惑起来。「每次都是他来跟我们讲,我们也忘了要问他的电话。」
「那他家住哪里?」嘉嘉已经想尖叫了,但为了怕两位老人家担心,她勉强憋住惊恐愤怒的情绪。
「妳五叔公是住在凤山啦,可是他在几年前就去世了,他孙子不知道有没有住在那里。」
「阿公,你把凤山的地址给我,我今天去找找看。」
「阿嘉,妳该不会是怕他拐跑我们的钱吧?」来好揣度她的神色,也慌了。
「知人知面不知心。」嘉嘉面色凝重地开口,「而且这两件事来得太巧合了,你们不觉得很怪吗?」
「我是想说……」阿公的声音越来越小,清瘦黝黑的脸像是整个缩水了,他畏缩地道:「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呢!」
「对了。」她突然想到一件事,「你们把房子卖了,那我们以后要住哪里?」
两个老人家像是现在才想到这个问题,他们俩面面相觑,在彼此眼中看见了深深的惊恐。
「哎呀,我怎么没想到?」阿公讷讷道。
「等一下,那个公司的代表有拿单子来给我们签,好象说我们可以再住半年。」来好赶紧翻找出另外一份契约,「妳看!」
嘉嘉不确定自己的心脏能不能承受得住另外一份打击。
阿公、阿嬷从来不会这么容易被冲昏头,而且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做出生平从未做过的大冒险与尝试。
她手心出汗,飞快地看过契约上的文字,中文的部分完全没有问题,的确有载明了半年后再行搬迁,可是她总觉得怪怪的,尤其底下那一行英文句子透露着古怪。
嘉嘉的英文程度并不好,她立刻拿出手机拨给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人。
「浪漫,妳的英文好,麻烦妳帮我看一下这行英文是什么意思。我传简讯给妳,妳马上帮我翻,谢谢了。」
揿掉手机,她紧绷着神情认真传输。
鱼家两老忧心忡忡地在一旁等待着,虽然搞不懂她在做什么,但心里也隐隐约约知道自己闯出大祸来了。
哎呀!真是临老吃狗肉,怎会那么沉不住气,兴匆匆跟人家搞什么投资呢?
「老伴呀,如果事情真的像阿嘉说的那样有问题,那我们该怎么办?」阿公紧张地问着妻子。
来好脸色发白,频频发抖,「你先别紧张啦!」
等待的时间像是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嘉嘉在心底发誓她以后一定要学好英文。
终于,回音传来了。
嘉嘉不断地揿着手机接收每一个字,却在看完以后脸色大变。
「阿公!阿嬷!上头的英文是说假若我们去兑现那张支票,就必须要立刻搬出去,并且无条件接受他们随时过来拆掉房子。」她激动地大叫,紧紧捂住嘴巴,「我就知道有问题,我就知道……」
阿公和阿嬷如遭电殛般地呆住了,两个人的脸色惨白若纸,嘴里不断喃喃念着:「怎么会这样?」
这一定是个圈套!
嘉嘉脑子灵光一闪,她仔细地看着这份由建设公司出面做承购买卖动作的契约,很快就看到了几个令她心口一寒的字--誉庆国际连锁量贩店暨季泉建设有限公司……
「不会的、不会的。」她不敢置信的低喃,痛苦地紧捏着那份契约,「不会是他,不可能会是他们……」
「阿嘉,妳怎么了?」
她要问他,她一定要问清楚!
嘉嘉拿出手机正要按号码,却又颓败地坐倒在椅子上;她不知道他的电话或手机号码,他从来没有给过她联络的方法。
她不禁恐惧了起来。
难道这一切是个精心设计的可怕阴谋吗?所有的圈套环环相扣,都是为了要将他们一家老小逼向绝境?
不!不会的,就算汪季泉会这么做,骏为也不会这么对待她的。
嘉嘉心乱如麻,浑然忘却可以去电询问俞爷爷这件事,待最初的沮丧与恐慌过去后,愤怒涌上心头。
「汪季泉!」她咬牙切齿,想起了他曾经撂下的狠话。
为了要报复,为了让她后悔,他会不惜做出这么低贱下流的事来吗?
她抓起桌上的电话,拨了契约上写明的公司电话号码。
「喂?季泉建设公司你好。」
「我要找汪老板。」她深吸一口气,却发现自己全身都在颤抖。
「请问妳哪位?」总机小姐语气也不太友善。
「我叫鱼嘉嘉,妳告诉他,他会接我的电话。」她紧握话筒,语气坚决的说。
「请稍候。」
不到一分钟,电话那头出现了汪季泉的声音--
「太迟了。」他笑得如同夜枭,笑声里充满了恶意的报复快感。
嘉嘉一颗心迅速沉到谷底,「这一切都是你的诡计,对不对?」
「妳还挺聪明的嘛,只可惜那两个老迈迟钝又没大脑的老家伙不像妳这么精明,他们可是笑得合不拢嘴,自动跳入我的计画里的。」
嘉嘉备受打击,足足晕眩了好几秒。
阿公和阿嬷在一旁担忧自责地绞拧着双手,恐惧地相视着。
老天呀,他们到底是着了什么魔?怎么会搞成这样?
「你真的这么恨我?」嘉嘉鼻头一酸,胸口撕裂剧痛得几乎喘不过气来。「恨到不惜把我们一家老小赶到外面露宿街头?」
「我早该这么做了。」汪季泉得意洋洋地道:「我终于出了一口鸟气。事实上,我老早就想要狠狠地惩罚妳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死丫头,妳敢背叛我,我就让妳吃不完兜着走!」
「你要报复冲着我来就好,为什么要牵连我阿公、阿嬷?」她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地奔流下来,激动痛楚地叫道:「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可以这样?」
「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他冷笑一声,「我说过了,妳是斗不过我的。」
「那……誉庆连锁量贩店又是怎么回事?这事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她颤抖着双唇,艰难地问出口。
「就跟合约上写的一样,誉庆要买下左营海军营区外的一大片地盖大型量贩店。」汪季泉趾高气昂地道:「而我,就是负责营造的包商,哼,我们的关系很紧密,不是妳想破坏就破坏得了的。」
嘉嘉可以感觉到胸口越来越冰冷,「你们是计画好的……不,不可能,骏为不会这样对我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随即扬起一阵疯狂的大笑--
「骏为?叫得那么亲昵,妳以为妳是谁?他怎么可能会喜欢上妳这种毫不起眼的小女生?」他的呼吸有一丝浓重,声音也有些尖锐,「妳想要麻雀变凤凰吗?省省吧,死了这条心,骏为从头到尾都没有喜欢过妳,他要的是涓涓……他会答应合作,为的也是涓涓。」
「不是!」她大叫,觉得再也难以喘息,脸色一片雪白。
她一定要相信他,她一定要相信他……
「他上了妳,对不对?」汪季泉充满恶意地拉长了尾音,粗鄙地笑道:「哈哈,果然跟我们当初计画的一样,天啊!只不过短短几天,他竟然就成功了……鱼嘉嘉,妳知道吗?妳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妳比妳妈还更像个贱货!」
「闭嘴!」嘉嘉惊恐地低吼,却怎么也止不住浑身冰冷的狂颤。
他怎么可以告诉汪季泉他们的事……他怎么可以?
他们俩那么甜蜜美好的缠绵,落在汪季泉的嘴里却显得那么淫秽和不堪……
嘉嘉承受不住这一连串的致命打击,她虚弱地支住额头,死命咬紧下唇,泪水再度夺眶,「你们怎么可以这样?」
「为什么不行?笨蛋,欢迎来到上流社会。」他充满轻蔑地道:「妳是玩不过我的,妳的一切都在我的掌心之中,我想要毁了妳是轻而易举的。」
嘉嘉没有回答,泪水早已泛滥成灾。
阿公、阿嬷心痛地想要安慰她,却讷讷的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因为他们也是无意间联手将她打入地狱的罪魁祸首之一。
「如果妳还是不信的话,等着看明天,最迟后天的报纸,妳会看到我心爱的涓涓和我完美的女婿的合照。」汪季泉胜利地大笑,「我劝妳还是乖乖地跪下来求我,跟我道歉,或许我还可以考虑下赶尽杀绝,留你们一条生路。」
「我永远~~永远也不会求你的。」嘉嘉倏地抬起头,双眸赤红,一个字一个字咬牙切齿地道:「你们欺人太甚!」
「就算欺负妳又怎么样?」
「这回我认栽,但你就算等到世界末日的那一天我也不会求你,人渣!」她猛地挂上电话,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她的脑部缺氧,她头晕目眩……她想哭,但更想死。 她不要相信,这几天的柔情蜜意全部都是假的,骗人的,可是她也曾听说过,一件事如果美好得不像真的,那么大抵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