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4(1 / 2)

早晨六点,曼楼伸了个懒腰,揉揉初醒的双眼。

窗外初秋的阳光温暖明亮地透映而入,将小小的卧房点缀得亮晶晶。

又是一个平常的、无聊的、乏味的日子开始……

她对着书柜上整排的亦舒作品集发呆,看过来又看过去,目光再往下一排是约翰葛里逊的作品集……

今天到底要带哪一本书去图书馆呢?

「好无聊。」她怔怔地看著书,真是感慨自己竟然会有说出这句话的一天。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她看看腕际的珍珠色手表,六点零五分,距离她上班的时间还有两个多小时,要做什么呢?

唉,当然还是看书。她脑子念头才起,手早自有意识地抓过李昌钰博士的「重返犯案现场」翻了开来。

就在这时,电话铃声响起「拯救」了她。

「喂?」她按下一声释然的喘息,有些欣慰地开口,「我是花曼楼。」

「曼楼,快!」陆小丰哇啦哇啦的声音从遥远的西雅图传来依旧清晰无比。「今天中午十二点半赶到天祥太鲁阁的XX山村,去找村长乌耶木先生拿绿园的钥匙。」

她眨了眨眼,满头雾水。

「啊?妳要我……做什么?」她小心翼翼地求证。

小丰快速地重复了一次,最后总算加上解释。「杨医生在昨天晚上抵达台湾,今天会到天祥XX山村的小木屋度假一个月,这是妳的好机会。」

曼楼心儿猛地一跳,仓皇害羞兴奋紧张起来。「那那那……」

「绿园就在他订的谨园隔壁,你们俩比邻而居,接下来一个月的时间随妳爱把他怎样就把他怎样,」小丰在电话那端笑得好不暧昧,「嘿嘿嘿,这可是千载难逢大好机会,妳可要好好把握呀!」

「可是我的工作--」

「请假,再不然就辞职。」小丰全然是幸福已婚小妇人的代表。「女人最重要的就是嫁个好老公,一辈子幸福没烦恼。」

「可是女人也需要活出自己,还有工作上的成就感……」她怯怯地抗议。

「如果妳今天是研究南极圈动物生态的专家,或者是担任修复希腊神庙的伟大工程,工作当然很重要。」小丰没好气地道:「可是那家图书馆没有妳这个员工会倒掉吗?」

任谁都知道,那间图书馆里上至冬烘馆长,下至扫地阿嫂,几乎每个人都爱占好脾气的曼楼便宜,更别提那些无耻同事了,老是把工作推给她。

而这个傻蛋偏偏半点反抗能力也没有,书看那么多看到脑袋瓜都坏掉了,活脱脱是逆来顺受的现代阿信。

如果再不想办法救她脱离苦海,连小丰都不会原谅自己。

「是不会,但是……」她哑口无言。

「别再犹豫了,这不是妳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吗?嫁给杨医生,跟他朝夕相处好治愈妳那个没书看就紧张兮兮到呼吸困难的病,然后好好地出一口鸟气,让那堆只懂得骂妳书呆子的三八阿花好看?」小丰越说越激动。

「对!」好性情的曼楼被她的话撩拨得胸口热血沸腾起来,小脸红绯,语气坚决地道:「我不要一辈子都这样畏畏缩缩,神经兮兮……我要杨医生,我、我……」

「渴望他。」小丰兴高采烈地加上一句。

「对,我、我渴望他,我只要看到他含笑的双眼就觉得不紧张,不害怕、不张皇、不失落……」她颤抖着大声地叫道:「我……我需要杨医生!」

「很好。」小丰满意极了。「就是这种气势,我打包票妳一定会成功。」

「好。」她慨然地答应,忽地又怯怯地问:「可是……我要怎么跟我爸妈说?」

「就说妳要进行神圣重大艰巨的追夫任务,请他们给妳加油打气,并且寄上无限的祝福。」小丰天真地建议。

曼楼撇唇苦笑,低声道:「是呀,然后我爸会心肌梗塞,我妈气喘发作,我在下一秒钟立刻被锁在房间里,外面加十几道符咒。」

「拜托,妳又不是中邪了。」

「对,但他们会以为我撞鬼了。」

「妳已经循规蹈距够久了,偶尔做点疯狂的事,才能证明我们毕竟青春过嘛!」这会儿小丰的语气又像个老太太了。「反正这又不是什么坏事,对不对?」

一想到要欺骗父母还是令曼楼的良心有些不安,但小丰说得对,她的生理时钟滴答滴答响,再也没有办法漠视这个问题了--

她自己的未来,自己的幸福要靠自己去争取,现在,正是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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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时后,拖着一个中型行李箱的曼楼留书出走。

她留言给父母说要去美国找小丰和炊雪--当然事先串供好了,并打电话到图书馆请一个月的假,结果馆长咆哮着要她干脆辞职,所以她也顺应民心这么做了。

等到舟车劳顿一路颠进了天祥,走下小小巴士车的曼楼晕眩着脑袋,呼吸着高山森林间清新美妙的芬多精时,还不敢相信自己真的不顾一切跑上山来了。

她现在是个拖着半箱书、半箱衣服的无业游民,准备大展身手追夫去。

「太刺激了。」她忍不住吞了口口水,心惊肉眺。「我这不是在作梦吧?」

现在的她就像大胆飞出笼子的小鸟,在第一时间感到自由的畅快却又迷惘茫然……几乎是有点害怕的。

但是她一想到小丰和炊雪在勇于追求自己心之所向时,所散发出来的坚强与毅力,她紊乱的呼吸和脉搏便缓缓恢复正常。

好了,已经到了这个美丽的山林间,但是现在才十一点五十分,她四十分钟后才能找那位村长拿钥匙,所以……

曼楼左顾右盼,蓦然眼睛一亮。

她看到山路边有一颗大石头,忍不住快乐地坐下来,接着自行李箱里抓出一本书,不一会儿便看得津津有味。

直到一阵冰凉的骤雨将她打得抱头鼠窜,她尖叫着把书藏在胸口,拖着行李箱跳起来往前冲。

天啊!初秋的天气在山上来说已经跟初冬差不多了,再加上冰冷冷的山雨,天色又变得好暗,令人难以想象现在是中午!

慌乱间,她顾不得找村长家是哪一间,牙齿打颤着冲到一栋栋充满山地色彩的美丽图腾屋前,她循着灯光跑上其中一栋的阶梯。

曼楼原本已经够小巧的脸蛋这时像缩得更小,气色灰白地对着玻璃门发抖。

「请、请问,有、有没有人在家?」她的长发湿了,白色毛衣外套也湿了,格子长裤的裤管还在滴水,整个人狼狈得像只刚从水里捞出来的白色天竺鼠。

一秒、两秒、三秒……就在她怀疑自己抖到骨头都快散掉之际,蓦地,门咿呀地一声打开了。

她猛然抬头,却发现自己望入一双黑色明亮专注的眼眸里。

有点陌生,却又带着一抹出奇熟悉的感觉,她眨了眨眼睛,剎那间忘了寒冷,极力思索着自己曾在哪里看过这样一双气质出众的黑眸。

啊!是在时人杂志上。

她嗖地吸了口凉气。「你你你……就就……」

「妳全身都湿了,快进来。」飞谚伸出长臂,好心地将她一把抓进屋内。

接下来就像是在作梦一样,不!更像是早已在梦境里排练了无数次,只是曼楼万万没有想到真的会发生在现实里。

她瞎打误撞之下求助的正是杨飞谚本人。

天!

曼楼直到坐进一张绘着图腾的舒适大藤椅里,手里被塞进一条厚厚的大毛巾,这才有了真实感。

她的小脸冻到灰白泛青,看起来格外楚楚可怜,但是那双晶莹的大眼睛已恢复了神采,炽热激动地盯着高大儒雅的他一举一动。

他正在煮咖啡,浓醇的香气飘散在温暖的屋内,几乎醉倒了她的灵魂和每一个细胞。

「妳还好吗?」飞谚端着两杯马克杯走近,热腾腾的白烟袅绕,「咦,妳还没有擦干头发,这样会着凉的,」

「呃,对不起、对不起。」曼楼这才回过神,小脸一红,急忙用大毛巾胡乱一气地擦揉着头发。

「妳的衣服也湿了。」他将一杯咖啡递给她,以关切的眼神看着她提醒。

她足足用了三口热咖啡才鼓起勇气开口,「我……方便借一下你的浴室吗?我不是坏人,我也没有打什么坏主意,我真的是无意中敲到你的门,我、我完全不知道你……你、你……」

花曼楼!醒醒,理智点,冷静点!妳差点就露馅了。

可是怎么不会呢?她现在正对上他那双深邃电眼,那双眼眸深幽迷人得彷佛可以直视人的内心深处,她差点连银行账户里剩多少钱都想全盘托出。

飞谚失笑,笑意在眸底漾了开来。「我并没有怀疑妳,事实上妳应该要更担心我才对,毕竟我是个陌生男人。」

她差点咬到舌头,就因为险险脱口而出--我知道你是谁!

曼楼脸上表情古怪而别扭,只好再用两口咖啡冲下梗在喉头的话。「嗯,我相信你应该也不会是坏人。」

他的笑容消失了,忽然有一丝生气。「妳应该要好好保护自己,对外面的人多几分警觉,相信我,这并不是一个纯洁无垢的世界。」

虽然这个女孩清丽得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他也诧异居然会有个这么洁然动人的女子来敲他的门--

他必须承认,他心底闪过了一抹非常男性的乍然惊喜。

他自我解嘲地一笑,毕竟不是天天都会有个小仙子来敲门的,尽管她需要的只是一条大毛巾和一杯热咖啡。

但是他身为男人的某一部分细胞还是情不自禁感到莫名的喜悦……啐,男人哪。

学心理学的好处之一,就是能完全承认男人并不是什么神圣的生物,或是上天赐给女人的礼物,他很有自知之明,也起码了解他们男人是很擅长惹麻烦的。

「谢谢你。」曼楼有些受宠若惊,「我其实是很怕生的,但是……」

唯独对他是绝绝对对不会害怕或恐惧的。

她买了他出的每一本书,读了他所写的每一行字,那么热情又专业,关怀又理智……他每个字都写入了她的心坎里,也深深地抚慰与开释了她的心。

常常做自我内心的对话,你就能知道你真正要的是什么!

书里充满智慧的句子俯拾皆是,她甚至还把这两句话默写了一百遍呢。

「很高兴妳能够信任我。」他心底一松,没来由地因她腼腆的小脸和信赖而深感愉悦。「但我还是希望妳要懂得自我保护。」

她睁着美丽天真的大眼睛直瞅着他,止不住满眼崇拜,紧张又期待地想着到底该掏出书请他签名?还是直接请他签在自己的手背上?

如果是后者,那么她一辈子都不要洗手了。

「我有哇,」她傻气地笑,「所以我没有当着你的面换衣服。」

飞谚一怔,眸色陡地变深了。

曼楼眨眨眼,困惑地小小声问:「我刚刚说了什么?」

「咳。」他轻咳一声,俊脸有一丝不自在地道:「妳没说错什么……呃,还是快去换掉这身湿衣服吧。」

「好。」她笑吟吟地拖着行李箱,又迟疑了一下,「请问……」

「不!」他心下一紧,喉咙紧缩。「妳不可以当场换衣服。」

她愣了愣,小脸顿时红绯起来。「我不是那样的人啦。」

他这才惊觉自己的失言,「抱歉。」 威尔·杨,这类性暗示可不是个专业的心理医生该说的话,真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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