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8(2 / 2)

艾苓慢条斯理地接着说:「我想你懂,所以说呢,我并不真的在意祈威对我的感情,是同情或爱,反正只要我愿意,我就可以一直拥有他,以我自己的方式。」她胜券在握般的露出胜利的笑脸。

「你——」程羽蝶气得差点说不出话来,瞪着她的眼神几乎快着火。「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我发誓!」

「这么激烈?看来,你真的很在乎祈威哦!」艾苓敛起笑容,不怀好意的双眸在程羽蝶身上达巡,刺探地接着说:「听说你老子很有钱……喂!我记得你刚刚不是提到想跟我交朋友吗?不是有句话说『好东西,要与好朋友分享!』,如果你表现出『诚意』,或许,我们真能成为好朋友,甚至好姊妹哦!」

「甚么意思?」程羽蝶冷冷地瞪着她。

「只要你给我一点『代价』,我就愿意跟你一起分享祈威——」

「住口!」程羽蝶忍不住尖叫,这女人的粗鄙已经快让气得她七窍生烟。「你到底把祈威当甚么了?」

程羽蝶深深为祈威抱不平;他的热心善良竟得到这样的回报,她怀疑这世界上到底还有没有天理的存在?

「哎哟,少假正经!你想要祈威,我也想,这不是唯一两全其美的办法吗?」艾苓愈说愈过分,而且亮晶晶的双眸更明显闪动着贪婪的光芒。「祈威算是个『宝』,这年头已经找不到像他这样的男人了,所以说,你付给我的『代价』也绝不能太少哦!怎么样,就这么说定?放心啦!我保证一定物超所值——」

「够了!」程羽蝶火爆地打断她,扬言威胁:「你再说就别怪我不客气!」

艾苓根本不把她的威胁当回事,露出一副乐不可支的笑脸。「告诉你,我连『时间表』都排好了;一、三、五祈威归我,二、四、六嘛……我出租给你好了。星期天就让他休息,你看怎么样?」

艾苓一脸讪笑,加上那一堆不堪入耳的话,令程羽蝶完全失控——她突然发出一声嘶吼,宛如战士上沙场杀敌时所发出的战呼,而在此同时,她的人已像头扑杀猎物的狮子般,扑向艾苓。

艾苓着实吓了一跳,还来不及反应,已被硬生生撞倒在地,一口气险些接不上。

就在艾苓失去平衡的瞬间,程羽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跳至她身上,跨骑着她,令她动弹不得,并且扬起手,狠狠地掌掴她——她这种疯狂的行径令艾苓除了以双手紧抱着头,以及发出刺耳的尖叫之外,根本甚么也没法做。

怒火,令程羽蝶完全失去理智。极致的愤怒合她全身血脉贲张,只有盲目地继续这种暴力的行为,以宣泄心中的火气。而艾苓那杀猪般的哀鸣声,更加刺激了她。

就在这时候,祈威走进家门,一进门就听到那剌耳的叫声,他立刻快步走向客厅,一眼看见程羽蝶像头发狂的野兽压在艾苓身上,而艾苓只能像只无助的羔羊,任她肆虐。

这一惊非同小可,他立刻跑向程羽蝶,并嘶声大叫:「住手!你到底在做甚么?」

祈威的吼叫终于教程羽蝶冷静了下来,停下了手;但在她还来不及起身翻离艾苓时,他已粗鲁地一把将她拽了下来,接着用力甩开她,力量之大,让程羽蝶连连退了好几步,直到背抵住墙壁,才勉强站稳脚步。

他继而伸手抱起艾苓。艾苓根本不需要作假,已疼得眼泪扑簌簌往下直流,她狼狈得披头散发,脸颊上留有程羽蝶凌乱的五指红印。

她扑进祈威怀里,哭得旰肠寸断,彷佛真受了天大的委屈。「我为甚么要忍受这些?既然这里容不下我,我走就是了!」

见她作势要走,祈威立刻拥紧她,斩钉截铁地命令:「你哪里也不准去!没有人有资格赶你走!」他转而瞪向程羽蝶,那眼光冷得像冰。「我以为你很有同情心的,艾苓已经够可怜了,没想到你这么任性、这么野蛮!」

「她活该!』程羽蝶不驯地回瞪着他,祈威的妄加指责,只有令她吞下解释,甚么话也不想说。既然他没脑子弄清事实,她更懒得为自己辩解。

艾苓装腔作势,哭得更凶,而且满嘴谎话:「她威胁我要我走,否则她绝不会让我有一天日子好过。祈威,你就让我走嘛!就算是在外面流泪,也好过这种没尊严的生活!」

祈威安抚地保证:「艾苓,你安心留下来,我绝不会再让任何人这么对你。」

看着祈威那冷漠的眼神,程羽蝶的心宛如有千万根针在刺。他竟然不分青红皂白,把一切错误全归咎于她?但她太骄傲得不肯解释,而且她相信,就算她试图说明,祈威也未必会信,毕竟……他眼见她最糟糕的一幕。

糟糕却绝对地过瘾!她忍不住暗暗在心中加了这么一句。艾苓所受的一切,全是她咎由自取,她无法感到丝毫的愧疚。

凝视着程羽蝶完全不知后悔,甚至还有一丝得意的脸色,祈威心中不禁盛满失望和怒气;他终于一脸阴郁却坚决地对她下最后通牒。

「如果你真容不下艾苓,我想,我们也暂时别再见面了。」

他的话,将她的心都给捏碎了。程羽蝶很伤心,但更生气,怒气令她武装自己,护卫自己的自尊。

「很好,我也不想再理你这超级大白痴!总有一天你会被艾苓给卖了,而且还傻得替她数钞票,到时候我也绝不会把半点同情心浪费在你身上!」

程羽蝶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骄傲地转身离去。

***

祈威忐忑不安地朝程家豪华的大宅走去;这是他第一次上羽蝶家拜访,而且是不请自来。

当然,这并非导致他不安的原因,而是一想起上回他和羽蝶,是在那么不愉快的气氛下分的手,恐怕待会他连开口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就已被她拒于大门之外了。

那天,当他一冷静下来,便对自己在冲动之下对她的疾言厉色而后悔。再加上由浩唐那听来的转述,说明那天她为何会与艾苓发生争执的原因后,他不禁更后悔自己当时没有要她解释,便一味地指责她。

他质问过艾苓,艾苓当然否认了一切,但由她的支吾其辞,以及闪烁的目光中,他至少能肯定一点,那绝非是羽蝶单方面的错。

所以,他这会才会在这,一心想忏悔自己的错误,并求得羽蝶的谅解。而除了愧疚外,他还感到强烈的思念,思念羽蝶,思念在艾苓尚未突然出现时,他和羽蝶所共享的那段快乐的时光。

他决心挽回一切。

站在程家大门前,祈威正想抬手按门铃,门却突然开了。有个老先生手拿着花剪,显然正打算修剪墙篱上的花藤。看他的衣着打扮,很可能是程家的佣人。

「对不起,请问程羽蝶小姐在吗?」祈威有礼地询问。

他上下打量了祈威一会,终于说道:「我们大小姐是在家,不过……」

见他面有难色,祈威开始有点不好意思了。「我来得太唐突,是不是她现在不方便见我?」

「也可以这么说啦!」那老头再次好奇地打量他,最后忍不住直接问道:「你是我们羽蝶小姐的追求者?」

见祈威没有否认,他那双小小的眼睛里多了一抹不耐,似乎很看不起他,急着将他打发走。

「告诉你吧!你没机会了!我们羽蝶小姐正在屋里招待重要客人,他可是咱们老爷商场上大客户的儿子,两家财力相当、门当户对。今儿个老爷特别安排他们相亲,我想我也不用通报了,你还是走吧!」

祈威的心,重重往下一沉。

看来,真正在乎这段情的只有他。他们也只不过睹了几天气,羽蝶转身便将他忘得一乾二净,迫不及待地相起亲来了。

看来,他也不必在这里自讨没趣、自取其辱了。二话不说,他便沉默地转身而去——***

程羽蝶百无聊赖地凝视着窗外,暗自生着闷气。

此刻,她被迫坐在二楼明亮、气派的起居室,陪着老爸招待那一对脑满肠肥的父子。尤其是他那讨人厌的儿子,除了炫耀自己外,老是拿一对死鱼般的眼睛,眨也不眨地在她身上打量,看得她差点没把午餐全给吐出来。

可恶的老爸!她不禁恨恨地低咒。他竟然背着她,连让她反对的机会都不给,就私自替她安排了这场「交易」。

没错,她就是这么想的。这种相亲和交易有何两样?她现在的感觉就好象自己是拍卖会场上的一头牛,等着人出高价来买。而对面那个该死家伙看着她的那种专注眼神,就好象正在精打细算,生怕自己出的价钱太高,会赔钱似的。

她发誓,她会教老爸因这么对她而付出惨痛的代价,总有一天。

她忍不住再次咒骂。男人就是男人,天下乌鸦一般黑!老爸出卖她,正坐在对面的家伙令她作恶,而祈威更过分……他扼杀了她的心!

想到祈威,她就连生气的力气也消失了;试想,一个人连心都死了,哪有体力发威?

不顾老爸警告的眼神,程羽蝶已不知是第几次不安地微动,宛如这张椅子会咬她似的。她再次将眼神转向窗外,相信就是看老张在院里剪花、剪草,也胜过看她对面那个油头粉面的家伙……咦!老张站在大门跟谁说话呢?她好象没听到门铃声嘛!

就在这时候,老张瘦瘦的身躯往旁边挪了挪,程羽蝶终于得以看清站在大门口的人是谁了。

祈威?

程羽蝶不敢相信地弹跳而起,粗鲁地把身后的椅子都给推倒了,转身就要跑出去;但她老爸眼明手快地拉住她。

「羽蝶,李少爷在问你话呢!你这么急着上哪去?」

老爸皮笑肉不笑的,盯着她的眼神则充满了警告;但此刻程羽蝶甚么也不在乎,只在乎祈威。祈威来找她了!祈威来找她了……这比甚么都重要!她感觉自己濒临死亡的心,又整个复活了!

「我……我内急,可以吧?」挣开老爸的手,她飞也似的奔下楼。

待她奔到大门口,老张已关上了大门,剪起他的花草来了,根本不见祈威的人影。

「他人呢?祈威人呢?」她急匆匆地质问老张,见老张被她的急切吓得无法反应,她只得捺着性子解释:「刚刚来找我的那个男人呢?」

「哦,你说那个啊!」老张终于有了反应,而且很得意。「小姐,你别担心,我不会让他坏事的。我告诉他,他没机会了,你正跟有钱人家少爷相亲呢——」

「你说甚么?」程羽蝶忍不住尖叫:「你告诉他了?哎哟!我会被你害死!」

她一跺脚,急急拉开大门,追了出去。

她终于在路口追上了他,但祈威发现她后,脸上的表情竟然是比花岗石还坚硬、比刺骨的北风更冻人。程羽蝶被他这么一看,一颗温热的心顿时冻结成冰。

看来,她是太乐观了。或许祈威今天不是来和解,而是不甘心那天她打了艾苓,今天特地来「报仇」的。

「你来干嘛?」她学着他的样子,「酷酷」地问。

祈威比她更「酷」,看她的眼神冶若冰霜。「那已经不重要了,不过我很后悔我来了。」话一说完,他转身就走,毫不迟疑,彷佛怎么也无法再多忍受她一秒钟。

程羽蝶不甘心地追过去。她这个人心里是搁不下任何事的,有事就得说清楚,就算……要分手,也得断得清清楚楚、干干脆昅。

「喂!你别走!」程羽蝶一把拉住他,不畏身高、体型上的差距,一副想找他打架的样子。「今天我们俩把话说清楚!」

「我们俩已经没甚么好说的了!」祈威居高临下地对着她低吼。「我原先想来道歉,因为我在乎你,以为你也在乎我。结果呢?原来是我一厢情愿,没两天,你程大小姐转个身,就把有关我的事忘得一乾二净,开开心心地相起亲来了!l程羽蝶急急申辩:「相亲又不是我自愿的,那是——一「那已经不干我的事了!」祈威冶冶截断她的话,嫉妒的怒火在心中狂烧,烧得他已经无法冷静下来,听进任何解释。「我祈威是没甚么钱,但我还有点骨气,绝不会让自己沦为你这千金小姐的玩物。程羽蝶,我们完了!」

她被甩了!

她现在的感觉,奸像祈威亲手将一把利刃,狠狠地刺进她的心窝上,刺得她鲜血淋漓。

她竟然被甩了!为了一件她没做错的事,而被自己唯一所爱过的男人甩了!

见她不说话,祈威又忍不住接着说:「我对爱情要求的是绝对的专一,而显然你并不认同,所以,我们之间已没有甚么好说的了!」

她没甚么时间用来伤心,祈威的绝然已激起她骄傲的怒气。程羽蝶硬生生眨去盈眶的泪水,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嗤。

「没错,我跟你是彻底完蛋了,但我告诉你,别把一切错误推给我!你刚刚谈到专一是吗?」她以喷火的双眸瞪着他,激动地用手指戳他的胸。「真正用情不专的人是你!你让艾苓横在我们中间,制造问题,她以你的女友自居,那我又算甚么?」

「我只是想帮她,自始至终,我在乎的是你!」,这原该是温柔十足的爱情宣言,祈威却是以嘶吼的方式说出,而且立刻决绝地加了一句:「不过那是从前,现在不了!」

「帮她?你帮她的方式就是弃我于不顾吗?」不管路过的人好奇的眼光,程羽蝶以不输他的音量吼叫:「就因为我有一个比艾苓正常的家、健全的心,所以我就比较不需要你吗?所以只要艾苓在,你永远选择站在她那边?是不是我也需要装得像她一样无助,学她做只只会依附在别人身上压榨别人的寄生虫,才能得到你全部的注意力?」

「我没有像你说的那样,是你一开始就容不下艾苓。」祈威不以为然地反驳,烦躁得直摇头,反过来指责她:「我们今天之所以走到这个地步,全是你的嫉妒心在作祟!」

「是,我嫉妒。」程羽蝶冷硬地回敬:「不过那是从前,现在不了!」不给祈威回话的机会,她像连珠炮似的爆发。「我厌倦了艾苓老是挡在我们之间,我才是真正要求爱情专一的人,既然无法得到全部,还不如不要!」程羽蝶冲动地净说些气话:「我相亲又有甚么错?那是你逼我的!」

「很好!」祈威一咬牙,黑眸中一片萧瑟。「那么你最好别再浪费时间跟我吵,快进屋去设法绑住那个金龟婿吧!」

「好主意!」

丢下话,他们不约而同地转身离去,逐步走出对方的生命中。

除了怒气,祈威感觉自己好空虚,空虚得彷佛失去了甚么……他知道,他失落的是他的心。但,被伤透的心,强留又有甚么用呢?

他不准自己回头,木然地加快脚步向前走。

程羽蝶忍不住回头了。看着祈威绝然离去的身影,她的泪宛如断线珍珠般,洒满双颊。

程羽蝶气愤地一把抹去泪水,告诉自己,祈威不值得她哭,但不争气的泪水却依然灼痛了她双眸;她告诉自己,祈威不值得她伤心,但却依然心痛得几乎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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