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2)2(2 / 2)
“别人可以说你出身低微,若你自认为出身低微,那是糟蹋了生养你的娘亲。”她倏地严词厉色的说。
傅天抒浓眉一拧,神情懊恼。
她那清高自傲的模样及说教的语气,总让他想起始终轻视着、糟蹋着他娘亲的方惜。
姚沐月与方惜有许多共通点——她们都是长女、都是来自一个有头有脸的家族、都是饱读诗书却心高气傲,总以为自己高人一等,在面对男人时,她们从不温婉屈从,反倒处处与男人相争,仿佛要向世人证明什么。
他心里明白,若非当年傅家有恩于姚家,姚家绝不会让她嫁予他这个舞妓所生的庶子。
正好,他也讨厌她,打从听见方惜对他说“真是祖上积德,你才娶得了姚家小姐”的那天起,他就讨厌她。
因为那句话的背后,便是在轻贱他、轻贱他娘亲。
他七岁那年进了文成塾,为了替娘亲争脸,他将玩乐的时间都花在读书上,而他也十分争气,总在学塾考试时拿个第一回来送他娘亲。
当时,他所有努力的动机,全部来自于他娘亲看见成绩时、脸上露出的那一丝欣慰笑意,而也只有在那个时候,他娘亲才能在傅家大宅里稍稍抬起头来做人。
可在姚沐月进到文成塾之后,一切都变了,她的表现总是胜过他,甚至连射艺跟蹴踘都强过他……他不再是第一也无法再让娘亲扬眉吐气。
他厌恶她,他多么希望自己跟她一丁点关系都没有,可她,偏偏是他指腹为婚的未婚妻。
“少跟我说教。”傅天抒声音一沉,脸露不悦。
“我不是跟你说教,只是……”姚沐月话还没说完,他已经转身要走,她一时情急,伸手拉住了他,话冲口而出,“我的话还没说完。”
他转过脸,那眼神冷得仿佛能将世界冻结。“姚大小姐还有什么指教?”
那冷淡的言语及无情的眼神,让她的自尊心大受打击。
他对她到底哪一点不满?她又有哪一点比不上长乐楼的姑娘?如果他希望她能歌善舞,她可以去学,她只是学不会在他面前示弱,不会说出那种哀求的、卑微的、讨好的话。
“我们毕竟有婚约,请你不要让我及姚家蒙羞。”她直视着他。
“蒙羞?”他冷哼一记,“你是指我跟花散舞那些风花雪月的事吗?”
“正是。”她说。
“姚沐月,你还不明白吗?我跟花散舞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闻言,她秀眉一拧,略显愠色,“傅天抒,你跟我是……”
“我一点都不想跟你成亲。”他打断了她的话,“若不是家母跟她都在这儿,我真想逃得远远地。”
“你……”
他唇角轻扬,那笑意冷得犹如正月的雪,凉透她的心扉。
“你不委曲吗?样样拔尖的你,却得因父母之命嫁给我这种舞妓所生的庶子,别说你心里没一丁点的不愿。”
他所说的话,字字句句都像利刃般刺戳着她,可倔强的她不让心里的脆弱泄露,即便难过得很,她也没掉眼泪,甚至连眼眶都没湿没红,只是神情倨傲而坚毅的直视着他。
迎上她那双悍然的眼眸,傅天抒剑眉一横。“解除婚约吧,由姚家提出这要求,最是合理。”
“难道说……”她眉心一拧,“你这些荒唐的作为都是为了想让我们家先提出解除婚约的要求?”
他一笑,“那不是荒唐作为,我是真的喜欢花散舞。”
“我哪一点比不上她?”她一时激动,脱口而出,“她只是个长乐楼的舞妓。”
其实她绝无轻视亦曾为舞妓的他母亲,只是急了、气了、头昏了,口不择言,话才出口,便后悔了,不料已来不及,正想向他致歉,却见他冷冷一笑——“你忘了我娘也是个舞妓吗?”
“我、我不是……”
“舞妓所生的人跟舞妓成亲不正适合?”他那一双为了隐藏内心深处的挫折及受伤而更加锐利冷酷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
她倒抽了一口气,“傅天抒,我只是……”
“成全我们吧。”他说。
她一怔,一时有点迷糊了,不懂要成全什么?须臾,她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要自己成全他跟花散舞,看来似乎打算将花散舞娶进门?
“我跟她两情相悦,你何苦拆散我们?”
她拆散他们?他搞错了吧!跟他有婚约的是她,花散舞才是那个拆散他们的人。“我是你的未婚妻,她只是那个介入我们的多余之人。”
“多余的是你。”他一脸淡漠的说:“聪明如你,居然连这个都不明白。”
她才是多余之人?不,她自出娘胎便注定是他的妻子,她名正言顺,绝对不是多余之人。
她不会放手、不会退让,她无论如何都要嫁他,她相信自己迟早会感动他,他也迟早会爱上她的!
目光一凝,她态度坚定地说:“姚家绝不毁婚。”
对她的回答,傅天抒不感意外,在他眼里,姚大小姐就是个好胜的女人,她只是赌气不想输。
他低哼一记,语气中带看令人莫名感到畏寒的警告,“如此执迷不悟,总有一天,你会为今天的决定付出代价。”说罢,他拂袖而去。
望看他那仿佛一座冰山般的背影,她竟在这温暖时节打起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