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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料,自癸曦第一次在他面前从容弹出第一首曲子之后,他便露出了不同寻常的神色。
癸曦望着他,淡淡地笑,笑意至今也令人难解。
壬轩凝住眉眼,那时癸曦才八岁!他没有遇过她这等聪明的女孩子。从前,她总一直默默地坐在他身畔静静地听着,现在她愿意弹给他听!
癸曦一直都很安静,安静得全然不像是一个孩子——
素尺这时悄悄地走来,讷讷地纳在门外。
癸曦首先回过神来,或许说,她一直也没有太用神。抬头望向门外,怡然一笑,柔声对壬轩说道:“你的客人来了……”
壬轩从沉思中撩起眼眸,看住她。恍然间,他看见一种沉默的眼神,清莹之意幽幽地蔓上来,布满了眼眸。她不是一个孩子,是一个有着缱绻心意的幽然少女,神色奇异地看住他,似乎有千言万语想问,却什么也没有说。
癸曦默默地从座上起身,拖着裙裾迎着日光一小步一小步地离开了书房。
依然是那么一点小的人。
壬轩谑笑自己,白日做起梦来了?
素尺忙道:“相爷,俢大人来了。”
“快请!”壬轩一挥袖,站了起来。回首望了望那一具雪弦的古琴,往前走开了两三步。
俢篁就步入了书房,揖礼:“丞相大人!”
壬轩颔首,算是回礼。
俢篁看了看他的眼神,说道:“相爷早已知道我会来?”对于壬轩的占卦相术,他早有耳闻。瞧着壬轩一副淡然不惊的神色,俢篁就知道自己的拜会,已在他意料之中。
既然事事料知在先,俢篁一时踌躇,不知道自己是否还应该画蛇添足地禀报一次?
最后出于信义,他还是问道:“相爷,可是早有所备?”
铮铮君子,壬轩心中暗谓。这人明明知道这话问得笨,还是坚持要问上一问,他如此急切地赶来,目的是要让自己防上一防。
壬轩不着痕迹地说道:“事情我大概是知道的……就让他们来好了!”他语气淡定,自有一股从容之气,直指人心。
“相爷!”俢篁看着他眉目之间的旷达,不解道,“相爷既然百般开导下官,得饶人处且饶人,一切为着燕洲的前路着想,既然有意让开一条生路给他们,为何一直不把折子呈上给皇上,把你我相谈的一番话禀告皇上,一切风波不就释然而止了吗?”
“假若皇上不如此想法,执意要清理余账呢?”壬轩一回眸,看住俢篁,微微含着一丝冷锐之色。
俢篁怔了一怔,皇上要是固执起来,那真是谁也劝不动的!
“可是,下官怀疑他们将要派来的是江湖上一等一的杀手,相爷你一人在府上,应付得了吗?”俢篁执意地争辩,他心下担忧。这件事,明明是因他而起,现在岂能让别人去替他担当后果?
壬轩看出他的不安,“修大人,这事从你交托给我的那一刻起,已然与你无关!”
“不!”俢篁的硬脾气,朝堂上谁都清楚,“我得立刻进宫去禀告皇上!告辞!”
“慢着……”壬轩厉声斥道,“难道你要把这次的祸事转嫁到皇上身上,修大人,请三思而后行!”
“下官但求把这次的祸事要回来!”俢篁脚步一顿,斩钉截铁地应道,神色坚决得不容转圜!
壬轩遥遥地一声断喝:“不成!若然你要把燕洲的江山置之不顾,你就去好了!”
这一句话自他的口中说出来,使人不得不信。
俢篁再次站住,“为什么?”他为人虽然有时候有些刻板,但是他勘察的本事,理智的头脑厉害得令人为之瞠目。
“因为……皇上身上将应一劫!”壬轩冷然地述说。
他知道这事不能瞒着这个人!
俢篁又缓缓转回身来,口气已稍稍软了下来,“你想……替皇上应了这一劫?”
壬轩不得不承认他的聪敏快捷,微微一笑,不予否认。
俢篁继而问道:“为什么是你?”
壬轩自然知道他的言下之意是,为什么是你,别人不行?
“不行!”他如此回答俢篁,“因为,我就是我,旁的人都不行!”一袭舒缓宽袖的蓝衣在穿堂风中漫漫飘摇,旷荡卓绝,遗世独立,一股仙姿凌人。
俢篁凝视住他,久久,久久,他道:“好!我再听你这一回……”
壬轩盈住一抹成竹在胸的笑意,看住他。
俢篁郑重地一揖手,“请保重!” 壬轩依然只是笑笑,高深莫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