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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乎明白香柳不知用了什么方式,把朝雾元的攻击引向她那方,但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以为保全了他的性命,他就会开心吗?

香柳用尽力气,举起纤手轻抚他的脸,让他瞬间清醒了过来,她的体温原本就较常人低,如今更加冰冷了。

她的眼神渐渐涣散,却是执着地一字一句,艰难地道:“我原以为自己天性凉薄……自私,又对人性多疑……水远不会爱上人……但如果说这一世……就是来学习……如何专一的爱一个男人……我真的学会了……”

“你不要说了……不要说了……”她口中溢出的鲜血,全都流到权辰汉的手上,几乎要烧痛他的肌肤。这种灼热,比万箭穿心还要难忍且令人绝望。“我每回说要保护你,却都让你陷入困境,是我的错……”

他深深的闭上了眼,却怎么都平息不了由内心深处涌出的恐惧。一个力抗千军万马不惧的大将军,现在居然深深的害怕着,那种怕失去心爱女人的惶然,笼罩了他的全身,令他不住的发抖,抱着她的双臂逐渐软弱无力。

“权郎不要怪自己……这是香柳的命……”她咳了几声,吐出的鲜血更多了,但她仍紧紧的看着他,想用这最后的时间,将他看个清楚。“是香柳自己愿意为权郎牺牲生命,这一劫不是你就是我……那么,香柳宁可是自己……”

“不!应该是我!应该是我要死的……”权辰汉自责地打着自己,像是这样可以减轻她的痛苦般,可是不管怎么伤害自己,似乎仍有股力量,将他心中她那俏丽的鲜活形象慢慢粉碎,化为血污一片。

不愿看他伤害自己,她抓着他的手,明明已经无力为之,他却再无法有任何动作,香柳强睁着眼,因为她知道只要一闭上,就是永别。

“……答应我最后一件事,权郎。”她气若游丝,却坚持要将最后的话交代清楚。

“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只要你别死,不要死!”见她渐渐虚弱,他紧张地注视着她的脸,却只能看到她越来越苍白无生气。

“我很坏……我不想遂了朝雾元的意……痛苦终身,所以选择比你早走一步……”在这最后的时刻,香柳忍不住想着,自己果然是个自私的人,连生命最后的要求,对他而言都是自私极了啊……“上回五黄煞事了,权郎还欠香柳一个条件……记得吗?”

她又轻又慢,像是呢喃地道:“香柳希望……权郎在我死后,别为我哭……别为我哭……”

权辰汉的眼眶已然红肿,喉头已是哽咽,悲之至极如何要他不哭?但他仍是点点头,用袖子胡乱在脸上一抹,她的血在他脸上留下了痕迹,犹如斑斑血泪,流下了无边无尽的遗憾及不甘。

他在她心中,永远是那么伟岸威风的男人,他该是立在军前杀敌,而不是躲在人后伤怀……

得到他的首肯,香柳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在血光之中是那么凄艳,就像夏日的荼靡花,开尽一生的璀璨,而后消逝。

“香柳——不要——你醒过来——”

在她阖上双眼的那一刹那,只听到权辰汉如受伤的野兽般嚎叫,他紧抱着她,胡乱的、没有意义的狂叫着,然而这样也不能发泄他心中万分之一的难过与悲痛。

“苍天何极——把她还给我——还给我啊!啊——”

旁人听了,都忍不住为之鼻酸,但没有人敢过去相劝,大家都红了双眼,甚至已经有人哭了出来,只是强忍着不发出声音。权辰汉的哀恸,那么的直接,刺入了众人的心里,这种赤裸裸的痛,谁能劝得了?他们都知道权辰汉对香柳的爱有多么深。

但他们都不知道的是,他的痛苦很深、他的自责很重,但他自始至终,没有掉一滴泪。

因为他答应了她不哭,就算肉体让悲伤吞噬腐蚀了,他也不能哭。

如同女神般的香柳在船上香消玉殡,水军弟兄们都认为是自己没有保护好她,于是全军缟素,悼祭她的贡献,思念她舍身的精神。 香柳的遗体摆在她原本住的舱房,早该冰冷僵硬的香躯却仍是栩栩如生,肌肤的弹性一丝不减,艳光依旧如昔,没有人能解释为什么,若不是呼吸断绝,生机不存,几乎要让人认为她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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