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中美人像246(2 / 2)
央洛舍不下顾清,只能让秦嫣住了进来。
她也是想借此看看顾清之后的态度。
入夜,央洛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她在脑海中反复过着白天的事情。
顾清从未与她提过未婚夫这件事,她也只知晓这一年多中他的经历,因为她只有这一年多的记忆。
一年前,她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顾清,她想不起来以前的事情,唯一的印象只是梦中有个模糊的身形高大的男子唤她央洛。
顾清告诉她那个她看不清面容的男子就是他,而她是他的未婚妻,他们的家人被人杀害,她也因此失忆。
每当她问起从前,他都以不愿回忆伤心往事给挡了回去, 渐渐的,她也再没问过。
今日,她并非不信顾清,而是她从顾清看秦嫣的眼神中看到了她从未见过的情愫,她也希望是她多心了,如今想来,若是有朝一日她要离开这里,竟是连要去往何处都不知。
日子平平淡淡,秦嫣没起幺蛾子,顾清也以君子之礼待之,吹风,落叶,下雪,这一年又结束了。
顾清深受圣上器重,也赐了大宅院,只是太子总是有意无意的打压他,朝中太子党颇多,令他甚是头疼。
“阿清,我刚为你煲的汤,快些趁热喝了。“
秦嫣端着热汤不曾敲门便进了顾清房中,这一年顾清看她羸弱,没少为她寻来滋补之物,倒是补的恰到好处。
“秦嫣,这些事由下人做便可。“顾清放下信件,接过了热汤,也瞥见了秦嫣红肿的手背。
“你的手怎么了?“
秦嫣将手藏进了袖中,楚楚可怜地瞥向顾清。
“我的手无妨,涂些烫伤膏便好了,阿清不必担忧。“
顾清皱了皱眉,让秦嫣坐下,自己去拿来了伤药。
“将手伸出来。“
秦嫣轻轻掀起衣袖,露出红肿的手背,眼里闪烁着泪花。
“阿清,若是那年中秋我们没有去灯会,没有失散该多好。“
顾清给秦嫣上药的手顿了顿,半晌没有言语。
“阿清,你能再唤我一声嫣嫣吗?“
顾清低头抹着药,看不清神色。
秦嫣又哽咽着开口。
“就一声,好不好,阿清……“
顾清停了手中动作,抬起头看着秦嫣呢喃了一句“嫣嫣“。
秦嫣扑在顾清怀中哭的梨花带雨。
而门外来送新衣的央洛也听的一清二楚,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仿佛一直以来的信仰在顷刻间土崩瓦解,也不知道是怎么走回的房间。
[中秋,不就是十五么,原来他不是烦闷消遣,只是怀念故人,嫣嫣,央央,叫错名字的也不是他,分不清的人是我啊。]
央洛自嘲的笑着,浑身都在颤抖,眼泪却始终都止不住的往下流。
她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不管去哪里她要离开。
跌跌撞撞的起身出了府门,下人拦不住也不敢拦,只得去通报顾清,顾清一听立马抛下秦嫣出去找人。
秦嫣在顾清出门后也懒得再装,嫉恨的盯着门口,气得扫落了药瓶。
平复心情后担心被顾清回来撞见,又起身去捡,那药瓶滚落在顾清床底,她只得伸手进去摸寻。
药瓶没摸到,却摸到了一幅画卷,好奇心使她打开了画卷,当看到画中之人是央洛后,更是气得面目狰狞。
她欲将画卷撕毁,明明摸起来是普通的纸张却怎么都撕不烂,翻扯中从画轴中掉落了一张纸条,她捡起看后,面露惊恐。
[画之精灵,开之则出,人皮所制,旧忆全无,见画复之。]
秦嫣吓得卷好画轴,扔进了床底,摸了药瓶,逃也似的离开了顾清房间。
外面下起了瓢泼大雨,混着惊雷,秦嫣躲在自己房中惊魂未定。
而顾清在竹风巷口找到了浑身湿透,昏迷不醒的央洛。
她已经昏迷了三天三夜,时不时的发着烧,顾清每日一下朝,便赶来照顾她,秦嫣虽有怨,却因为得知事实始终没有胆量进央洛的房间。
第四天,顾清因为央洛之事每日精神恍惚,竟然在朝堂之上无意让人当枪使了一次,背了黑锅,得罪圣上入了狱。
秦嫣本想卷了钱就跑,可她转念一想,顾清如今尚未定罪,且不是什么抄家灭族的大罪,她为何要跑。
出点钱打点一下,等救得顾清回来再软玉温香的哄一哄,说不定,这夫人的位子就坐定了。
这么一想秦嫣瞬间觉得自己已经是夫人了,吩咐下人备了马车先去寺庙求了平安符,她待在府中还是有些怵的。
没成想在寺里还得知了意外的消息,听那同去寺庙上香的几位衣着富贵的妇人说当今太子在搜寻什么美人图。
她立马就想起顾清床下的那幅,当机立断赶回了府中,捏着平安符,壮着胆子摸出了画轴。
她将美人图献给了太子,看着高大宏伟的宫墙,她不禁感慨,若是她后半辈子也能在此金碧辉煌的地方度过该多好。
预料之中,太子召见了她,只是她没想到太子问的第一句不是她要什么赏赐,而是画是何处得来,可见过画中人。
皇家威仪不是她能抵挡得住的,为了不触怒贵人,她自然说了央洛的事也壮着胆子替顾清求了情,至于她肖想皇宫生活,此刻半个字都不敢提。
她不曾抬头,自然也不曾看见清冷俊逸的太子殿下眼中的丝丝湿意,和激动的微微颤抖的伟岸身躯。
太子命人放了顾清,秦嫣也在牢狱门口等待着他,让他第一眼看见的必须是自己,而央洛怕是今后与他再也无缘。
央洛始终没有醒来,太子赶到顾府,看见她的瞬间仿佛积压了许久的情绪终于得到了释放,哪里顾得什么皇家威仪,紧紧抱着央洛的身体哭得撕心裂肺。
“洛洛,我终于找到你了,对不起,对不起,我再也不会弄丢你了。“
央洛觉得她是被人勒醒的,在央洛微弱的挣扎下太子还是哭够了才肯放开她。
仿佛知道她什么都不记得一般,太子只是把画卷放在央洛面前,将原因告知后,把是否打开它的抉择交给央洛。
央洛认出了那是顾清那日夺走的画卷,虽然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是,她还是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谁,所以,她打开了画卷。
恢复记忆的过程,没有想象中的头痛欲裂,仿佛情景再现般,失忆前的画面一帧帧的在脑海中浮现。
原来,一切都是谎言,她不是没有亲人,也不是顾清的未婚妻,而那看不清面容的男子更不是顾清,而是眼前的太子沈漾。
五年前,天下初定,圣上突发旧疾,而太子未定,众皇子蠢蠢欲动,央洛是当时央太保之幼女,与三皇子沈漾是青梅竹马,互相爱慕。
夺嫡之争中,一次暗杀行动,为救沈漾,中箭而亡。
沈漾本无意太子之位,为给央洛报仇,杀了为幕后黑手的皇兄,他是皇子中最为出色的一个,自然成了太子,央太保也成了央太傅。
失去央洛的沈漾,仿佛疯魔了一般,不肯将她下葬,寻来冰棺护着央洛尸身不腐。
连央太傅都劝不住,私下在民间大肆搜寻复活爱人的秘法。
这于封建迷信的王朝,无疑是逆行倒施之举。
险些被圣上知晓,幸而身边之人及时发现压了下来。
不久后,他遇见了一个仙风道骨的老道,说他有办法复活央洛,被冲昏了头脑的沈漾,也没问是何方法,只说不管是何要求都愿意满足,只求老道赶快施行。
于是老道带走央洛消失了三年,只与其书信来往,直至两年前的中秋前夕,老道来信,将以央洛之皮为画布,制画之精灵之法告知沈漾后。
沈漾气得想杀了那老道,后来他找到老道之时,老道已然身死,随身财物遭人洗劫一空,画卷也不知所踪。
那贼人觉得画不值钱,随手扔在了路旁,恰巧被为了秦嫣买醉的顾清捡回家中。
他无意间也看到了那纸条,只是当他打开画卷看着单纯无辜的央洛现身,他起了私心,编织谎言骗了央洛,将她当成了秦嫣的替身,也将画卷藏了起来。
恢复记忆的央洛无法接受这些事实。
后来的传言中,有说当今太子金屋藏娇,寻回多年所爱,美人在怀;也有说太子殿下整日对着一幅美人图出神伤怀。
而那前些年的状元郎,娶了新夫人,在大婚当日那新妇的前夫竟找上门了。
说是那新妇当年嫌贫爱富,诈死弃了情郎,和富商远走他乡,后来富商破产,她见旧情郎成了状元郎,又谎话连篇的回来了。
还挤走现任未婚妻,成功上位,如今那顾府成了全城的笑话。
顾清日日泡在玉琼楼喝得烂醉,他像烂泥般瘫在厢房中听着隔壁的人议论自己。
“活该,是我活该,哈哈,……yanyan……“
谁也不知道他叫的到底是央央还是嫣嫣,恐怕他自己也分不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