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章 法兰西(1 / 2)
“我不识字,那是我第一次自己写自己的名字,为了我的家乡。”
“而我们之所以知道这件事,是福贵说的。是福贵从外面带来了这个消息,我们才能为了保住我们的家乡而出一份力,而不是像个聋子、瞎子。”
这下子赵自牧是真的愣住了。
福贵给他的印象就是个老好人,长得不俊不丑,脸上因长时间从事户外体力劳动而黑黝黝的,甚至影响了对五官的认知。他眉眼周正,却看不出精明气。
福贵说话从来和声细语,不对人发脾气,也没有因为自己是个小工头而盛气凌人,看着就像个老好人,大概还有可能有几分任人搓圆捏扁的好脾气。
以至于赵自牧甚至觉得福贵有点憨憨的,像是他记忆中那些普通的、大字不识一个的、还带着几分愚昧的农民,每日拼命地劳作,只想着如何能让自己的生活好一些——因为长年累月的劳作,已经让他们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虽然福贵大概是和那些已经没有力气思考的愚昧的人不同,但是赵自牧也只觉得福贵也许只是读过一些书、知道一些道理,但他真的没办法把老好人似的福贵和杨顺德口中的名词联系起来。
结果现在杨顺德对他说,福贵曾参加过抗议巴黎和会的活动,还带领着凡尔登战场清扫队的华人劳工一起联合签名?
巴黎和会?
抗议?
联名书?
这么大胆的事,是稳重和善的风格能做出来的事?
赵自牧被唬得一愣一愣的,实在是没办法将他看到的那个憨憨老好人和杨顺德口中这个积极爱国分子联系在一起。
见到赵自牧这个熊样,杨顺德低低地笑了起来:“怎么样?不相信吧?我告诉你,你小瞧任何人都不要小瞧福贵,你以为他是怎么当上我们这里的工头的?凭他力气大?还是凭他听话?”
这自然肯定都不是。
杨顺德的问题让赵自牧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他甚至忍不住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现在还留在凡尔登清扫队的有差不多五千人,其中不乏顾为光、莫令仪这样读过书、识过字的文化人,有人会法语,能和法兰西人顺畅交流;有人会技术,工作能力不逊于很多法兰西的老员工。
福贵究竟凭什么能脱颖而出,成为这五千人的工头?
杨顺德把头凑过去小声说:“说来你可能不信,一开始,我和福贵来到法兰西的时候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农民。但是在凡尔登战场上待了三年,一天到晚累死累活还朝不保夕,我连中文都没学明白,可是福贵已经学会了法语。”
“你呀……可别觉得福贵死板,他聪明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