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2 / 2)
他的最后一句话是——
“沈照夜,你是个没有心的怪物!”
沈照夜不为所动,只是将剑刺得更深一些,确保他死得彻底。
究竟有没有心,沈照夜也不知道。
反正现在,他是没有气了。
在断气的瞬间,他马上变回原形。
一条瘦小干瘪的豺狼,还不如一条狗。
沈照夜单手抓住豺狼的后颈,将它拎起来:“师尊,徒弟去去就回。”
祝青臣颔首:“去吧。”
沈照夜径直朝殿外走去,御剑离开。
他追上逃窜的一小批魔修,直接将豺狼丢了下去。
豺狼砸在魔修头上的时候,引起底下一片骚乱。
“啊!什么鬼东西?”
“青阳宗的人追上来了?”
“快快快,分头跑!”
“不是,就是一条狗!滚开啊!”
其中一个魔修一抬脚,就要把豺狼给踹开。
终于,有人认出了它。
“好像不是狗,是那个明礼,从前青阳宗的那个。”
“算了,把他带回去,要是尊上问起来,就说是他带错了路,害得我们全军覆没!”
“好,快走快走!”
可笑明礼临死前还心心念念的这些魔修盟友,对他可是一点儿好气都没有。
沈照夜心中并不觉得畅快,只觉得无奈。
他闭了闭眼睛,转身离开。
回到青阳宗,沈照夜迎面就撞上了归来的弟子们。
弟子们打走了魔修,脸上衣上都沾着血,看着有些狼狈。
有的负了伤,手臂、肩膀或是后背,被武器砍伤,被抓出血痕,有的甚至深可见骨。
众弟子俯身行礼:“沈师叔。”
沈照夜叮嘱他们:“医药堂已经准备好了各色灵药,受了伤的快过去疗伤罢。”
“是。”众弟子点头应了,“方才师祖也同我们说了,叫我们快去看看。”
沈照夜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为首的魔修已经被我斩杀,你们不用担心。”
“那就好。”
一听这话,受了伤的弟子们脸上都有些血色与笑意,竟比刚才听见“有各色灵药供他们疗伤”还要高兴。
他们打跑了进犯宗门的魔修,他们守住了山门,中伤他们的魔修被杀,他们就高兴。
他们的喜怒哀乐,就是这么简单。
弟子们欢天喜地地去医药堂疗伤。
沈照夜望着他们的背影,若有所思。
沈照夜转回头,再次走进殿中。
“师尊,都处置好了。我已将明礼的尸体丢给魔修,那些魔修带着他的尸体逃回了魔界。”
“好。”
祝青臣长舒一口气,站起身来,对殿中诸人道:“魔界突袭不成,必定怀恨在心,伺机报复,大战就在眼前。”
“传本尊的命令,除负伤弟子外,宗门上下,皆不可懈怠轻敌,加强守备,勤加修行,枕戈待旦。”
“另外,传信给其他各个宗门,各宗门合力,派出弟子,密切监视魔界妖界,以待来日。”
殿中所有人都起身行礼,声若洪钟:“谨遵师祖号令!”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全宗门都在戒备,沈照夜也不再闭关,和其他峰的长老一起,重新巡视宗门内外,安排宗门事务、指点弟子修行。
忙活了一整夜,天色微明时,他来到祝青臣的洞府前,在外面站定。
“师尊,事情都办好了。”
这个时候,祝青臣正在打坐。
李钺则拿着一本心法,坐在他身边,伸手探探他的腰腹,引着他的气息环绕。
修真界和寻常世界习武有相通之处,不过祝青臣不太擅长习武。
听见徒弟的声音,祝青臣做了个收式,抬起手,拍了一下贴在李钺额头上的符咒。
李钺重新变成一条苍龙,熟练地盘在祝青臣的身上。
这时,沈照夜又道:“师尊若是无事,那我便先告退……”
祝青臣打断了他的话:“有事,进来。”
“是。”
沈照夜恭恭敬敬地走进来,祝青臣朝他招了招手,又把案上点心推到他面前。
“过来坐,辛苦了一晚上,吃点东西。”
“是,多谢师尊。”
沈照夜拿起一块绿豆糕,掰了一小块,送进嘴里。
祝青臣看着他,似是随口问:“昨夜师尊命你亲手了结明礼,你可曾在心中怨过师尊?”
沈照夜一听这话,眼睛都睁大了,连忙放下手里点心,急急道:“师尊这是什么话?我怎么可能在心中怨恨师尊?”
祝青臣朝他安抚地笑了笑:“你不用着急,为师不过是随口一问。”
“可师尊用的字眼也太重了些,什么叫做‘怨恨’师尊?”沈照夜正色道,“我知道,师尊是为了我好。”
沈照夜思忖道:“他原本是我的徒弟,若不是我亲手将他抓回来,再亲手了结了他,难保日后有不明是非的人,说我与他串通一气。”
“更甚者,魔界借由此事大做文章,到那时,流言蜚语,扰乱军心,反倒更加不妙。”
祝青臣欣慰点头:“是这个道理。”
沈照夜道:“我亲自出关,将他抓回来,自然也是这样想的。师尊不说,我也会动手,又怎么会怨恨师尊?”
祝青臣又问:“那你心中可有不舍?”
沈照夜摇头:“没有。”
祝青臣偏偏要追问:“半分不舍也没有?”
“这……”沈照夜犹豫片刻,诚实回答,“在动手之后,是有一些,想起一些……我们师徒从前相处的事情,想起他小时候的模样,我……”
沈照夜叹了口气。
他能把自己的心思说出来,就已经很好了。
祝青臣也正是怕他憋在心里,才反复追问。
祝青臣并不苛责:“毕竟是亲手救回来的徒弟,又养在身边这么多年,人非草木,有不舍是寻常的。”
“是。”沈照夜顿了顿,“可是后来,我看见了负伤的弟子们,便不后悔了。”
“他在宗门内修行数十年,宗门资源、天材地宝,都是天下百姓与众多弟子们狩猎耕种得来的。修士们受百姓供养,理当勤加修行,护卫百姓,可他却与魔界勾结,反咬一口,中伤他们,实在该死。”
“他伤了这么多弟子,我不杀他,对不起拼死护卫宗门的弟子。我已经心软过一次了,若是再次心软,来日酿成大祸,再有修士受伤,我万死难辞其咎。”
“如今我杀了他,永绝后患,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只可惜那两个没有过来,否则一并斩杀,才叫稳妥。”
祝青臣再次颔首:“是这个道理。”
他这个徒弟真的很聪明,也很冷静,遇到事情一点就通,有时甚至不用祝青臣点他,他自己就明白了。
也是,修行数百年的仙尊,怎么会是只会和渣攻纠缠、沉迷于肉.欲的蠢货呢?
祝青臣和他待在一块儿,只要点头说“是这个道理”就好了。
太让为师省心了!
可这时,沈照夜似乎有些犹豫,欲言又止:“师尊,我……”
祝青臣瞧见他的神色:“你还有什么话想问?尽管问。”
否则显得他这个师尊很没用!
沈照夜整理了一下思绪:“我实在是不明白,他们说的‘真心’是什么。”
“赶他三人下山的时候,他们说我没有心;诛杀明礼的时候,他也说我没有心。可他们说的‘心’,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祝青臣笑了一声,了然道:“他们说的‘心’,是觊觎你的私心,是算计你的野心,是残杀同门的兽心,更是不择手段的恶心。这些东西,你当然没有。”
“你和他们不一样,你一片道心赤诚、刚正不阿,戳破了他们这些恶心的心思,所以他们当然要说你没有心。”
沈照夜皱着眉头,思索着,似乎明白了什么。
祝青臣问:“倘若今日,是魔界中人,在阵前叫骂,说你是个只知杀戮、没有心的怪物,你会怎么想?”
“我……”沈照夜顿了顿,“或许会觉得自己还挺厉害的,竟然把他们都杀怕了。”
“不错,正因为他们怕了你,所以他们才要剑走偏锋,试图动摇你的道心。”祝青臣淡淡道,“不必将他们的话放在心上,你若钻了牛角尖,岂不是遂了他们的愿?敌人的叫骂,正是你胜过他们的证明。”
“有道理。”沈照夜恍然大悟,起身行礼,“我明白了,多谢师尊赐教。”
师徒二人再简单说了两句话,便有弟子通报,说隔壁神意门派了长老和弟子过来,共商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