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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不成你以为,魔尊当真是在羞辱照夜没有道侣?魔尊当真是看上了照夜,要娶他做男妃?不是!那只是个借口,是羞辱整个修真界的借口。”
“你信不信,倘若昨日阵前,你如照夜一般,一马当先,与魔尊、妖尊拼杀,魔尊照样也看得上你,同样会出言羞辱你!”
“就算照夜与你结为道侣,就算前阵子没闹出那三个叛徒的事情,魔尊该说什么还是说什么,与照夜有没有道侣,究竟有什么关系?”
“什么又老又丑,不解风情?照夜将将两百来岁,是,和普通百姓相比,是年纪大些,可修士是寻常百姓吗?两百来岁,青年才俊,有什么可介怀的?”
“照夜自己不将这些话放在心上,反倒是你耿耿于怀,捡回来当个宝,昨日阵前我就看你不对劲,没想到都过了一天一夜,你仍不罢休。”
“简直荒谬至极!”
“你平素不是个糊涂的人,怎的今日如此糊涂?!”
三位长老站在郑长逸面前,将他仔仔细细地数落了一通。
最后,三人厉声呵斥道:“你既不喜欢照夜,只因为流言蜚语就要与他结为道侣,实在是唐突冒犯,还不快给仙尊与照夜赔罪?!”
郑长逸被三位长老团团围住,藏在衣袖中的手握成了拳头,紧紧地攥着。
从头到尾,祝青臣都没有说话,可是他怨毒的目光,却穿过三个长老,定定地落在祝青臣的脸上。
祝青臣微微抬眼,毫不畏惧地回看过去。
那些话难道不是他自己说的吗?
既然他要与他的徒弟结为道侣,难道不该把事情一五一十都讲清楚吗?
难道他还指望祝青臣帮他撒谎说好话吗?
祝青臣只是将他的话复述一遍,没有添油加醋,已经是给同道面子了。
说到底,他自己也知道他的那些话是胡言乱语。
他知道沈照夜一心扑在修行上,对人情世故、阴谋诡计并不上心,或许看不出他的算计,半推半就、半哄半骗,就生米煮成熟饭了。
但凡换做其他人,一听就知道了不对劲。
忽然,郑长逸整个人往前一扑,“扑通”一声,竟是直接跪下了。
他腰背挺直,字字铿锵:“谁说我不喜欢照夜?”
系统在旁边幽幽道:“哇哦,爱让怯懦者勇敢。”
听见这话,祝青臣和李钺对视一眼,都皱起了眉头。
爱?爱个屁。
勇敢?勇敢个屁。
倘若他直接剖白,祝青臣还敬他坦荡。
可他呢?
以爱之名的私心和算计,只会让卑劣者更卑劣。
而这忽如其来的变故,让三个长老都吓了一跳。
“不是,你说清楚点,你到底想怎么样?你对照夜到底是怎么回事?”
郑长逸抬起头,定定地看着沈照夜:“我喜欢照夜。”
“这……”
沈照夜皱着眉头,别过头去,不想看他。
祝青臣多问了一句:“所以,你早就喜欢照夜了?”
郑长逸目光坚定:“是,早就喜欢,一直喜欢。”
“所以——”祝青臣很快就抓住了重点,“你之前说的那些流言,全都不是真的,你只是想用今次之事做借口,胁迫照夜与你结为道侣?”
郑长逸哽了一下,很快就低下头去,目光闪躲。
如果他不喜欢沈照夜,那就是他犯糊涂。
如果他喜欢沈照夜,那就是他早有预谋。
不论如何,都是他的问题。
郑长逸沉默不语,不知如何作答。
祝青臣看着他,忽然,抬手一拍桌案,厉声质问:“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猝不及防。
郑长逸被吓了一跳,面上强做的坚定霎时褪去,变得怯懦又软弱。
祝青臣目光定定,紧紧地盯着他:“躲躲闪闪、反反复复,你到底要干什么?拿我们溜着玩儿吗?”
旁边的长老也推了一下他的肩膀:“快说啊,你到底要干什么?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两军阵前,要我们所有人都陪着你胡闹吗?”
“我……我……”郑长逸嚅了嚅唇,面色讪讪。
好半晌,他憋出来一句——
“不……我不喜欢照夜……”
他的勇敢,只坚持了不到一刻钟。
而他的喜欢,甚至连坦诚都做不到。
祝青臣叹了口气,回头看向沈照夜:“你怎么看?”
沈照夜走到帐中,抱拳行礼,语气严肃:“师尊明鉴,我与郑长老之间,从来没有超越同道之谊的情意。”
郑长老?
郑长逸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他竟然这样喊他?
“不论郑长老是一时兴起,还是早有预谋,我都不会与郑长老结为道侣。”
“好,为师知道了。”祝青臣转回头,看向郑长逸,“你可听清楚了?”
郑长逸颤抖着嘴唇,问:“照夜,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
沈照夜反问:“我为何要喜欢一个传我谣言的人?”
“我没有……我只是担心你的清白,所以才……”
“清白?”沈照夜简直哭笑不得,“郑长逸,你我相识数百年,皆是修仙之人,你竟然以为,我会在乎清白?修真界会在乎清白?”
“我亲手掐碎那三个叛徒的金丹,这就是最大的清白!我一刀搅碎魔尊的金丹,刺伤妖尊,这就是最大的清白!”
“外面的一众修士,要说起来,也是说我智勇双全、修为深厚,而不是说我与魔尊妖尊不清不白。”
沈照夜最后问:“你的心法到底修到哪里去了?我看你心魔丛生,离入魔也不远了。”
“那之前……”郑长逸仍不死心,“那之前呢?你从来就没喜欢过我?我们还能同道吗?”
到现在了,他还在问这种事情,简直是执迷不悟!
“郑长老,你这话问得太迟了,若是你早些时候,坦坦荡荡地问我,我会体体面面地回绝你,我们还是同道。可如今,是你算计我在先,道不同,不相为谋!”
沈照夜说完这话,便闭上嘴,别过头,不再多说。
“就这样吧。”祝青臣做总结陈词,“我的徒弟道心坚定,没有人会因为魔尊的两句话,就传他的谣言,这些事情就不劳郑长老费心了。”
“不过,郑长老毕竟是神意门中人,我也不便插手,还请三位长老多多费心,把道理跟他讲通。”
忽然遇到这种事情,三位长老也害臊,羞得老脸通红。
三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信誓旦旦道:“纵使仙尊不说,我们也是要处置的,仙尊尽管放心。”
“嗯。”祝青臣点点头,“如今修真界形势多变,外有强敌未灭,青阳宗与神意门交好多年,来日照夜肩负起青阳宗的责任,也要延续这份情谊才是。”
“仙尊说的是。”
祝青臣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三位长老想也想得明白。
沈照夜是青年一代的翘楚,又是祝青臣的亲传弟子,更是青阳宗最年轻的长老,来日一定是他继承大统,继任青阳宗掌门,若他修为更有进益,说不定还是青阳宗未来的镇派老祖。
因为郑长逸失心疯一般的胡言乱语,就坏了两个宗门多年来的情谊,实在是不划算,也给了妖魔可乘之机。
他们都明白的。
祝青臣最后道:“今日之事就在帐中说完,不必带到外边去,平白叫旁人笑话。”
“正是这个道理,多谢仙尊。”
神意门的三个长老,提着郑长逸的衣领,直接把他从地上提溜了起来,拎着出去。
郑长逸目光呆滞,好几次想要开口说话,却都闭上了嘴。
都这样了,再说什么都没用了。
祝青臣抬了抬手,清风拂过,帮他们掀开帐子,送他们离开。
祝青臣回过头,看向沈照夜:“好了,都处置好了。”
“多谢师尊。”沈照夜抱拳行礼,颇为无奈道,“若是郑长逸方才开了口,我猜他一定会说——”
沈照夜学着那三个叛徒的语气:“‘沈照夜,你是个没有心的怪物。’”
“可是,师尊,我真是不懂,为什么他们都要这样对我?可我修的分明是无情道啊。”
祝青臣淡淡道:“正因为你修的是无情道,所以会有无数个人,想要把你拉进泥潭里,或是设计下药,或是暗中贬低。他们知道你一定会回绝他们,所以要另辟蹊径。”